楚惜微骨子里有股近乎偏执的傲意,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却不能不管叶浮生立场,是故到现在,他不能枉顾端清的态度。
他闭了闭眼:“道长觉得,我不够好?”
“非也。”
“或是我不值得托付?”
“不然。”
“既然如此……”楚惜微抬起头,“为什么?”
端清道:“你们不合适。”
他语气淡淡、神色平常,好似在说一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楚惜微心里腾起的火气无处发泄,几乎闷得胸疼,忍不住咬了牙:“道长方外之人,也拘泥世俗伦常偏见?”
端清摇了摇头,他向旁走过几步,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的面具,取巾帕擦去上面的露水,道:“人生一世本苦短,难得几回称心如意。既然如此,但凡不违道义本心,又谈何可为、不可为?我道你们不合适,并不是因为伦常,只是你们之间还有太多问题难以转圜。”
楚惜微皱了皱眉:“请道长赐教。”
端清看了他一眼:“你终归是楚家皇室的人,单单这一点,就不是他的良配。”
端清这句话依然不带什么喜怒之色,楚惜微却莫名想起了叶浮生的师父。关于顾欺芳的事情,叶浮生在他面前向来避而不谈,就楚惜微现在来说也只知道惊鸿一脉从顾铮开始就跟大楚皇家结下难舍难分的恩怨,内里多少是非对错根本无从理清,端清站在这个立场上,无论迁怒还是顾虑,都实在理直气壮得叫他连委屈都不好说。
哪怕如今远离宫闱、抛却前尘,他终究是姓楚,流着这样的血,承了这样的骨,该担当的东西就不能退半步。
因此,楚惜微只能道:“先人种种自有前辈分说,后生两肩能挑之责也不言推辞,但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单单血脉出身就要打落此事,未免有失偏颇。”
端清对他这番剖白不置可否,继续道:“如今朝廷施新政,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武林生风波,又是云雨翻覆之际,偏偏你城府深且有不甘现状的野心,他心思重却有封刀退隐的意愿。这样一来,无论多么倾心相交也做不到坦诚相待。你们现在虽能同舟共济,却随时有立场对立的可能。”
楚惜微开口想辩驳什么,端清却没等他说话,道出自己最后一个看法:“至于你们之间的恩怨,大致我已听他说过。旁的不提,我只问你,单单‘恩仇’两字,你是真能拿得起放得下,从此再无间隙吗?”
楚惜微想说的话都吞回肚子,一时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