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冰蛾似乎把丧子之痛都倾注在色空身上,一手弯刀神出鬼没,锋挑奇诡,刀术多变,步雪遥在旁观战,只觉得再长出三头六臂也不够用,更何况一个瞎子?
色空被困此地多日,身体本就虚弱,又眼盲,按理说早该受人宰割,步雪遥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一战之力。
他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哪怕猛虎落平阳,也还不是狼狗能上去撕咬的时候。
赵冰蛾刀行诡谲,招数一眨眼便是千变万化,然而色空以不变应万变,拳脚攻守来往间滴水不漏,以静制动。刀锋好几次逼近他命门,却都在间不容发之际被挡下,若非色空为救不为杀,恐怕他和赵冰蛾这一战必是死局。
没有两败俱伤,只会同归于尽。
然而赵冰蛾状态极好、恣意狂放,色空却情况不佳、心有顾虑,能扛她一时却挡不了一世,很快就心有余而力不足。
四十余人,被他从赵冰蛾手中抢下一半性命,剩下的都血溅当场。
鲜血染红他一身僧袍,也飞溅了赵冰蛾满身,当她一刀背劈在色空身上后,阴沉的脸才放声大笑,笑得前俯后仰,腰身都像是要折断。
色空人在刀俎下,却还站得笔直,他立在那些被自己救下的人牲身前,道:“战已终,你当如约放过这些人。”
赵冰蛾嘴角嚼着笑,语调嘲讽:“都道你是‘西佛’,倒不如改叫‘泥菩萨’,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这些废物……呵,也罢,你愿意被连累到死,我也乐见你的下场,这些人我替你保了。”
步雪遥当时眉头一皱,他们潜入问禅山本来就是暗中行事,多留一个活口都容易走漏风声,眼下这二十多个人牲虽然已经疯癫割舌,但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了也到底是麻烦,养着他们又是浪费,何苦多此一举?
然而步雪遥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丝毫没显出异色,见赵冰蛾看过来的时候还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些两脚畜牲,左护法既然发了慈悲,饶他们一命也无妨的,只是……”
“我既然开了口,就自会处理好,不必担心走漏消息。”赵冰蛾瞥他一眼,见色空松开拳头,心知这老秃驴是愿意束手就擒了,这才冷笑一声,“我去处置这些人牲,你留下处理这老秃驴,可别把到嘴的鸭子弄飞了。”
言罢,她就不再看色空和步雪遥一眼,屈指吹哨唤来自己的‘魔蝎’,押着剩下这二十多人出了渡厄洞,一去就是个把时辰。
赵冰蛾开口便没好话,色空倒是从来不恼,只是笑道:“你从来一诺千金。”
“当然。”赵冰蛾踢开一块石子,砸在洞壁上发出响动,“我挖了他们眼睛,又断了他们双腿,免叫这些疯子自相残杀砸了我的承诺,将他们关在一处山洞里留了水粮,能不能撑到此间事了为人所救,便都看天意了。”
顿了顿,她的目光一扫步雪遥,仿佛窥见了一副蛇蝎心肠,又笑道:“在那之前,谁都找不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