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彤那天没进公司,自然也不在会上,她知道现在的滕云除了研发兼顾生产,却不知道他党同伐异,排挤走了研发部那几个刚正不阿的法国老头,一心想要夺权上爬。滕云负责采购,而现在采购的原料出了问题。按理说这事儿是瓜田李下,可她跟滕云关系实在不错,何况她的本意是与自己喜欢的男人搭讪,也就忘记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
“一般人、一般的BA、甚至一般的研究人员也很难分辨出这批原料的好坏,它们闻上去是大牌的味儿,敷感也不错。可我认识的那几个不是一般,她们在化妆品行业干了十来年,要鉴别原料的优劣有的时候闻一闻就可以。这回原料的问题大了,原来的Miss Miya最多只是功效不佳,可这回的‘馥木之源’不止可能致敏,甚至可能致癌,哪怕侥幸过了质检这一关,等待觅雅的也将是数不尽的消协投诉……”
薛彤自恃漂亮,说起话来眉眼轻佻,刻意搔首弄姿。事实上薛彤也确实漂亮,而今那些红遍网络的“某某西施”里实该有她一席之地,但前提是她不能说话——早年混迹市场的日子给了她一个呱呱乱叫的大嗓门,不说话时很有点浣纱越溪的袅娜动人,一说话就风风火火,直接要把男人吓退十里。
“滕医生,化妆品行当你没经验,估计是被你哪个属下给蒙蔽了。能采购这样的原料肯定捞了回扣,不管是谁,等我告诉阿非,不仅要他全额赔偿,还要告他,让他去吃牢饭!”
薛彤自顾自地说话,挤眉勾眼地释放女性魅力,却根本没注意到滕云的脸骤然青了。
当初战榕替他引荐了化妆品行业的前辈陈工,他一点也没疑心这事儿有问题。
一方面是战榕实在太过和蔼,太过慈善,觅雅上下有看不惯战博的、有看不惯战逸非的,却没一个人不对这个“老战”竖一竖拇指;另一方面,陈工那几声毕恭毕敬的“滕总”叫得他有些忘乎所以。他面子上客气,骨子里压根瞧不上这个不过中专学历的男人,认定这样的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陈工声称,给他回扣的这批原料提炼自工业残渣,利用原本不值一钱的工业残渣来制取化妆品用植物制剂当然可以大量节省成本,让彼此都能从中大捞一把。
无论是蒸汽蒸馏加工精油还是以挥发溶剂萃取精油,经过加工后的薰衣草、玫瑰、香紫苏等植物仍然残留相当比重的高分子烃、类黄酮类产物与各类维生素等,还有相当大的利用空间。滕云自信自己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在对方提供给他低价到异乎常理的原料时,他很快就接受了对方的说辞,并且毫不怀疑。
全然不顾对方直截了当的闺房之邀,匆匆忙忙告别薛彤,滕云第一时间就去找了陈工。
陈工正在会所里玩,接到对方质问的电话也是相当客气,直接邀请滕云一起过来。
不比战逸非常去的那类金碧辉煌的高档会所,陈工玩的地方乌烟瘴气,比街头那些常年打着粉色灯光的发廊也好不了多少。
滕云抬手推开一个试图攀上他肩膀的浓妆女人,开口就质问对方:“原本说的只是从废料里提炼可用的植物成分,如何现在全变成了致癌化学物?”
“滕总,这你问得就不对了。”陈工身边还有几个朋友,看上去关系十分亲近,谈这些违法的事情也根本不需要避让。陷在沙发上的男人懒洋洋地动了动胳膊,笑了,“从工业废料里提取的植物成分一样可以卖更高的价钱,我没理由这么便宜给你,还给你那么大一笔回扣嘛。”
陈工的那几个朋友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就跟看着一个迂腐书生一样看着滕云。
“可这原料太差了!这样我们的产品还怎么上架?怎么面对消费者?”
“差不差的……一般人看不出来的。”陈工把一个空杯子倒满,朝滕云所在的方向推了推,“我还当什么大事儿,原来就这个……你要是在行业里待久了就知道,国外一线大牌也有致癌物,还添加的不比我们少,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