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去哪?”唐鸿问。
李庆成出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你们说呢?”
李庆成当天整兵起行,上路后仍未有方向,只盲目地沿着西川兵道走,这决断听起来匪夷所思,却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北疆惨胜,太子扼守枫关,将匈奴王杀得大溃的消息还未传入京师,早一天上路,便少一分危险,旁的事都可留到以后再说,毕竟来日方长。
方青余道:“你该将征北,枫关两军收编一部分进来,现在我们手里仅八十二人,够做什么的?”
李庆成懒懒答道:“我不敢。”
“目前战况虽胜,我方却折损一万余人,若匈奴再有后着,卷土重来,我将兵全带走了,留谁守关?”
“况且。”李庆成缓缓道:“带个几千上万兵马进中原,一时半会攻不下京师,我又拿什么养他们?”
方青余一哂道:“我本以为你会领着枫关剩下的万余骑兵,沿路浩浩荡荡地杀进京城去。”
张慕冷冷道:“不妥。”
李庆成嗯了声:“我前脚走了,阿律司背后又来袭击你相信不?就算豁出去了,夺回京城,再掉头对付入关的匈奴人,也会元气大伤,这样的局势,不是我想要的。”
“中原十六州,境外两州。”李庆成示意他们看地图:“黄夷、梦泽等八州太远,绕道过久,难以起兵,先不予考虑。司隶属京城直接管辖,不可行。东海也太远,中间还隔着梦湖,排除。北面燕、云、青三州太冷,又十分贫瘠,不可行。这里去了十三州,剩下五个州,你们觉得该先去哪里?”
“扬州在江南,汀州在西川,江州在中原以南,都是物产富饶的区域,关州则依山傍海,秦州则是朝廷一直管不着的地区,聚集了大量江湖人,以黑白两道势力为主。”
“我觉得扬州不错。”唐鸿道:“年幼时我父带我去过扬州,那处鱼米丰足,百姓安居乐业。”
“先说汀州吧,从西川一路北行,汀州刺史你们认识不?”李庆成问,眼光却瞥向张慕。
张慕点了点头,方青余插口道:“除秦州外,各州刺史都是忠于朝廷的,此事毋庸置疑,咱们若到汀州去,在刺史面前露了脸,多半便有人来抓了。”
李庆成缓缓点头,虞国中央集权制度订得极其严密,朝廷向各州派出刺史与总督,刺史只对皇帝负责,每年与朝中钦差会面一次,总督则统管该州所有军队,此二职严禁与地方大族勾结。
然而除刺史与总督外,每个州中还有雄踞一方的望族大户,这些望族虽无政事之权,却极其富有,当年虞太祖起兵统一中原,便有江、汀等州的望族资助方能成就大业。
同时李庆成的父皇登基后,也适当地作出了回报——望族中的子弟,几乎俱登上朝堂,官衔自一品至五品不等,当朝大学士,将军与六部官员,也有不少娶了地方望族的女儿,这些派系中彼此荐职,互相推举,构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关系网。
如今帝位被篡,李庆成平了北疆后,大致理清头绪,自己已有抗击匈奴的战功,并非一事无成的太子,可向中原诸州请求支援了。
然而手上只有这点兵马,哪几个州会支持于自己,这支持的底限又能到哪一步,将来仍是个未知数。
“你们都不认识地方势力?”李庆成沉思良久后再次开口。
张慕道:“玉璜。”
李庆成道:“玉璜是交给孙家的,我让唐鸿派人去送信,此刻信已经回来了,前几日忙着守关,不及多看。”
张慕问:“在哪里。”
李庆成躬身,从车底抽出个小匣子,里面只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
张慕:“信。”
李庆成:“没有信。”
张慕接过玉璜,佩者为环,璜者为半,半环型的玉石安静地躺在张慕指间,李庆成道:“孙家回话,说必须见到玉璜的主人才能赘物,若此物之主亲至,孙家再无二心。”
方青余大笑,张慕眼中满是怒火。
李庆成嘴角淡淡牵了牵,道:“人心本就难测,不怪你。”
唐鸿道:“万一是诱你入套呢,你要自己送上门去么?”
张慕冷冷道:“不会。”
方青余道:“别去送死了罢。”
张慕勃然大怒道:“不会!孙家是忠臣!”
李庆成道:“怎么说?”
张慕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