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述朝陈星说:“别怕,我看看。”
四人来到假山前,肖山用龙爪挖了几下泥,地底不停地传出声音:“留下……给我留下……”
冯千钧也有点受不了了,说:“我看要么还是等日出再来挖?小兄弟!快快住手!”
陈星道:“这大半夜的,再挖出个死人来怎么办啊!”
陈星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地底有个被活埋的老妇人,怨魂不散的画面,根本不敢再看,项述却也动手挖了起来,与肖山合力挖了不到一尺深处,“叮”的一声,碰到了金属物。
这下冯千钧与陈星同时魂飞魄散,冯千钧马上道:“我先走了——!”
“不是棺材!”项述不耐烦道。
接着,肖山从泥土中拿出了一个巴掌见方的铜匣。
陈星:“????”
冯千钧见不是尸体,终于松了口气,陈星也终于不怕了,只听匣内依旧传来那老妪的声音:“留下……留下……”
“这是什么?”陈星好多了,接过那匣子,见上面有个铜锁,肖山将它放在假山旁的石头上,挥爪断锁。
陈星示意大家退后点,上前要打开那铜匣。
“怎么突然又不怕了?”项述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星。
陈星:“不是鬼……也还好了。”
冯千钧抱着胳膊,说:“万一里头住了只鬼呢?”
陈星:“那……我看到实物,就不怕了,我打开看看,你们当心点。”
冯千钧说:“还是我来罢。”
冯千钧用刀锋轻轻挑开匣子边缘,以防内有暗器,打开匣子后,匣盖翻转,“啪”的一声弹开,匣内投出微光。
里头有一朵枯萎了的干花,花瓣上停着一只发光的蝴蝶,轻轻振翅,那暗淡的蓝光,就是从蝴蝶翅膀上发出来的。
蝴蝶发出微弱的声音:“留下……”
陈星:“????”
众人皱眉看着这一幕,项述又问:“这是什么?”
陈星:“我不知道啊。把它带回去研究下?肖山,别乱动它!”
肖山摘掉爪子,上前要去抓那蝴蝶,项述马上握住他的手腕,那发光的蝴蝶却轻轻拍打翅膀,从匣中飞了出来,带着光粉绕着众人打了个圈,缓慢升高。
“它要飞走了!”冯千钧说。
项述当即伸手,两指一挟,拈住了那蝴蝶的翅膀,不让它逃离,然而就在抓住它的一刻,蝴蝶化作光粉,怦然消散,整个暗夜花园一瞬间亮了起来,四面八方废弃的杂树恢复了生机,庭院内流水淙淙,无数记忆扑面而来,轰然将他们带回了三百年前的项宅中。
项语嫣一身武服,坐在秋千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晃着。
一男人走进花园内,项语嫣抬头一瞥,两人俱各自转过了目光。
“老太太活得久了,脾气顽固,”项语嫣轻轻地说,“留哥,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那被唤作“留哥”之人,正是张留,此刻只见张留稍稍侧身,在花园内踱了几步。他面容白皙,颔下几缕微须,五官极清秀,甚至可用“俊丽”来形容,若非身材挺拔,穿一身文士袍,甚至会有人将他当作女孩。
张留说:“自然不会介怀,只是你……我原以为项家比我想象中的,要通情达理得多,这么看来,反倒是让你左右为难了。也罢,我另想办法就是。”
“留哥!”项语嫣从秋千上站了起来,欲言又止,及至张留转身时,方不安道:“你当真要……要……这么做?”
张留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项语嫣自言自语道:“太疯了,实在是太疯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世间天地灵气尽失,从此以后,再没有妖、没有魔,也不会再有驱魔师,”张留坦然道,“还人间一个凡人的人间。”
项语嫣沉默不语,张留说:“修仙中人,法力高强,再这么演变下去,谁人能制?天魔千年一复生,为了这千年一次的神州劫数,留下驱魔师,设若他们走上邪路,又该如何?我看神州不等天魔复生,恐怕在这漫长的一千年中,倒是要先毁在驱魔师的手上了。”
项语嫣皱眉道:“留哥,你总是这样,你为什么总喜欢把人朝坏处想呢?”
张留答道:“长安驱魔司面临分裂的危机,你觉得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吗?驱魔师分胡汉,收妖之业却无胡汉之分,凡人尚有律法官府约束,驱魔司一旦分裂,靠谁来约束?”
项语嫣认真道:“别的不说,光是收走天地间所有法力这件事,你便将成为普天之下驱魔师之敌。”
“那又如何?”张留说,“到了那时,我已经走了。语嫣,你想必最清楚这件事有多重要。”
项语嫣心烦意乱,说道:“留哥,你当真觉得,只靠定海珠与不动如山,就能除掉魔神么?”
“世间之路大多荆棘遍布,”张留答道,“唯尽力而为则已,知道艰难,就不去做了么?”
两人忽然停下交谈,望向花园来处,那里站着一名苍老的、怒气冲冲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