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栩文看着他吃苹果,心里有点失落和难过。他大老远跑过来,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本来想告诉戚山明,有什么困难可以和他说,他会尽力帮他的。这些年的经历也可以向他倾诉,跟小时候一样,什么酸甜苦辣可以都告诉他。虽然过去好多年了,但他们还是好朋友,不会变。
可是看到戚山明的境况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人苦到一定程度时,旁人连援手都不忍伸出,唯恐被认为是施舍,是高高在上的怜悯。方栩文看着他吃完了,才期期艾艾地说:“你……你能给我留个号码吗?”
戚山明又看了他一眼。方栩文今天穿的很普通,忐忑的样子很像小时候。戚山明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老的手机,又进屋从一本笔记本里翻出了里面的纸片,对着纸一个键一个键地按着。方栩文的手机响了,他有点手足无措地拿出来看了看,说:“谢谢。我以后能给你打电话吗?”
又补充:“我同学给我办了一个套餐,里面有好多免费通话,我打过来是不收钱的。我刚回来,没什么要联系的人,不打浪费了。”
戚山明说:再说吧。”
又没有话了,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方栩文搜肠刮肚什么话也憋不出。正巧肖铎星一个电话打来,他接了,是个项目上的问题,两人在电话里叽里呱啦地用术语聊着,时不时夹几句英文,得了其他小区居民许多视线后才讲完。一抬头,戚山明已经穿好了衣服,拉了车库的卷帘门。
“有点事,再会。”戚山明对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方栩文注视着他高高的背影慢慢走入人群,在五颜六色的旧楼中左拐右拐,就这么消失了。他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号码,觉得如梦似幻,很不真实。
“喂,栩文?方栩文?方大少爷?”肖铎星拿着板擦的手在眼前晃了晃,“别看手机啊,开会呢,看我好不好?”
方栩文从一场漫长的发呆中惊醒。一抬眼,肖铎星站在写满了的白板前正很无奈地看他。周围十几个职员盯着他发笑。
“对不起,走神了。”他不好意思地最后扫了一眼拨打界面,关了手机塞进衣兜里,“讲哪了?”
“诶呦,要打电话啊,犹豫这么久怎么都不打?”肖铎星眼尖,揶揄道,“女同志们注意了注意了啊,有情况,肯定有情况,我们霸道总裁方总要被小妖精勾走啦!”
方栩文笑骂:“神经病。相亲相疯了,这么草木皆兵的。”又扫了一眼快笑瘫的同事们,“别跟他瞎起哄,我本来定了夜宵的,谁再笑谁没有啊。”
方栩文在这个创业初期的小公司里人缘是很好的,他是个海归,看上去又风度翩翩的,手下的人都不怕他。他没脾气地看着根本不理他自顾自笑的人,也跟着笑了。这时夜风吹来,窗帘被吹得一鼓一鼓的,他笑着笑着看到窗帘突然走了神,想,戚山明这时候在哪里?在干什么?
人们发现他突然停住的笑容,意有所指地“噢——”了一声。方栩文回过神来,垂下脸没说什么。夜宵这时候送来了,肖铎星看着可怜巴巴的一圈脸说散会,大家欢呼地分着,嘴里喊:“谢谢高富帅方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