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正是大门口,外面是熙熙攘攘看热闹的路人,里面是前来观礼的嘉宾,三教九流,士子勋贵,什么层面的人物都有。但凡是人,就管不住好奇心,更何况把柄二字出现的那样频繁,早把众人的胃口吊得高高的,见纸上有字,连忙扑上去哄抢,丝毫顾不得身份仪态。
扑抢的人中甚至还有些雍容矜贵的豪族宗妇。
抢到纸定睛一看,瞬间被震得目瞪口呆。好家伙,嫡母谋害庶子发卖祭田,嫂子偷盗小叔财物,更有两人包揽诉讼逼死人命,联合放利子钱盘剥百姓等记载,什么事儿丧尽天良就尽捡着什么事儿去干,简直绝了这二位还是人吗简直是青面獠牙的厉鬼啊
与贾政交好的都是清流一派,眼里容不得沙子,此时哪还呆得住,冷笑连连的走了,回到家就奋笔疾书,狠狠弹劾贾府诸人。
“别拿,纸上有毒手会烂掉的都别拿”王夫人凄惶的大喊,众仆役也都避得远远的,无人敢靠近。
可谁人理她都笑她做贼心虚,这等胡话也说得出口,对纸上所载诸事更为深信不疑。
院子里的财物已收拾干净从后门运走,贾环扯掉身上的大红绣球,随手扔进火盆里,语带苍凉,“存着这些东西不过为了保命,三年里我未曾威胁你们半句,也未曾拿过贾府半厘,只等分家出去后便把这些东西烧了,大家安安生生过日子。只可惜,你们偏不让我活命。也罢,自此以后,我与贾家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干系姨娘,咱们走”他朝满眼含泪的赵姨娘伸出手。
“这哪里是咱们的家,却是个阎王殿,早晚要索咱的命呢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咱还是堂堂正正的人环哥儿,咱走”赵姨娘握紧儿子的手,大步离开。
贾政气得跳脚,还要派人去擒,却被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拦住,劝他给庶子留一条活路。宾客路人也都纷纷指责。
贾环此举很有些大逆不道,可那些纸上记载的事实在太耸人听闻,众人设身处地一想,觉得贾环没去宫门前敲登闻鼓告御状,也没与王夫人王熙凤同归于尽,只带着姨娘一走了之,一分家产都没拿,真是厚道的不能再厚道了。
贾赦与邢夫人隐在人群中观望,见环哥儿安然抽身,这才跳出来谩骂,“好你个王熙凤,成亲七八年不见你给琏儿下一个蛋,好不容易琏儿有后,你还把他侍妾跟儿子强塞给他弟弟,还想谋财害命,你是不是人啊你怎能如此阴毒”
话落指向贾母,嚎啕大哭,“母亲,你忒也偏心,让老二一家窃居荣禧堂,让老二媳妇掌管中馈,我堂堂正正的大房嫡脉,却被你赶到偏院蜗居,几十口人住十二间耳房,连脚都挪不开。这也罢了,谁让您是我母亲,我得尽孝呢可您还眼睁睁的看着王昕雅跟王熙凤把琏儿的子嗣害了去,那些怀孕的姬妾,就没一个落得好下场你们这是想绝大房的后哇大房无后,您就能名正言顺把爵位让给宝玉是不是这个家,儿子也待不住了,夫人,女儿,咱走”话落牵着邢夫人和迎春,爬上早已备好的马车扬长而去。
贾母脑袋眩晕,气息短促,差点没被气死过去,哪还说得出反驳的话。
到了最后又爆出夺爵丑闻,真是一桩比一桩狠毒,一桩比一桩劲爆。围观的众人大摇其头,口里念叨着最毒妇人心之类的话,相继离开。有几个走到门口,实在按捺不住心中义愤,往那石狮子上啐了一口。
紧跟其后的众人纷纷效仿,不仅平民百姓,连位自持身份的达官贵人也都唾弃不止。及至最后,两口石狮子上沾满污物,臭不可闻。坊间的传闻又变了,说而今的荣国府,连那两口石狮子也不干净了。
宾客走光,大门反锁,贾母才从眩晕中挣脱,颓然道,“咱贾府的气数,终于要尽了”看向贾政,冷冷一笑,“政儿,你娶的好媳妇”
贾政目色通红,忽然暴起掐住王夫人,癫狂的嘶吼,“你这个丧门星,做了那么多恶事,把我贾家害得好苦你怎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