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王者

有姝 风流书呆 3886 字 5个月前

玄光帝沉默良久,仿佛风雨欲来,当赵有才以为他会雷霆震怒之时,他却一把将有姝抱-坐在腿上,捏着对方鼻尖笑道,“听见了吗?你差点就成了猪头,被人一锅烩了!”

有姝满脸懊恼,不住叹息。

二人姿态亲密,令赵有才心下大骇。早知道堂弟与皇上是这种关系,他作甚要听那些人的话?只需把堂弟伺候好,还不要什么有什么?但后悔已经迟了,他被欧泰押着写了供词,按了手印,即刻入天牢受审。

一个猪头竟闹出一桩陷害忠良的惊天大案,牵连者达到二十八人,且大多是一二品大员,甚至还有几个品国公,均在认罪之后被判凌迟,株连九族。

玄光帝手段虽有些果决狠戾,却也算宽严有度,若是能留下一线生机,总不会斩尽杀绝。他甚少做出株连九族的判决,这次竟一连诛灭二十八族,算是前所未有。朝臣们也终于认清:赵大人在皇上心中,约莫是逆鳞一般的存在,日后还是远着他一点,免得被误伤。

-----

二十八族尽灭的消息传入遂昌时已过去一个多月,令百姓惊骇不已。某间茶馆里,茶客们正在谈论此事,连台上咿咿呀呀的小曲儿也不耐烦听了。雅文8  w·=.

“不都说皇上十分仁慈吗?怎会一连杀了那么多人?被陷害的这位莫非是皇亲国戚,竟让皇上震怒到如此地步。”

“你听谁说的?皇上只杀了主犯,所谓的株连九族不过是把其亲族贬为庶人,卖入教坊司罢了。”

“那也够惨了!好好的钟鸣鼎食之家,却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如今沦为最卑微的奴隶甚至官妓,想想就令人唏嘘。大家都是人,难道皇亲国戚就尤为不同些吗?”某个儒生摇头感叹。

一名行商冷笑道,“你知道他们害的是谁吗?若是知道了再来怜惜不迟。”

“他们害的是谁?”这种惊天大案一般都被上头压着消息,民众能知道的内情很少。

行商是京城人士,消息比较灵通,低声道,“被陷害那人并非什么皇亲国戚,真要论起来,算是半个遂昌人吧。”

“莫非,莫非是小赵县令?”不知谁颤声问道。

“猜对了,正是你们的小赵县令。因他一力主张废除占田制,实行均田制,故而损害了绝大多数权贵的利益,这才招来这次横祸。”行商露出愤懑之色,盖因小赵县令不仅仅考虑到了广大农民的利益,还提高了商人的地位,令商人之后也能参加科举,进入仕途,可说是百年难遇的贤臣。若是他被害死了,谁来替百姓请命?靠那些尸位素餐的权贵,闭耳塞听的狗官?

方才还心存怜悯的人,现在只剩下怒火狂炽,拍桌骂道,“娘的,竟敢害到小赵县令头上!幸亏皇上明察秋毫,没让好人蒙冤!”

“杀得好!即便把九族全杀光,也没有一个冤枉的!”

“竟害到咱们小赵县令头上去了!若是他有什么不测,咱们再闯一次天牢也使得!”这人显然是曾经破城撞牢,试图救出小赵县令的灾民之一。与他同桌的全是当年那拨人,现在已组了镖局,在各州府间行走,自然知道遂昌与其他县城比起来有多么不同。

因继任的知府深觉小赵县令治下手段不凡,竟丝毫不敢改动他曾颁布的政令,待他半年内连升五级,成为户部侍郎,紧接着入了内阁,便越将他赠送的小册子奉为圭臬,照办不误。是故,遂昌的桥比别的地方的桥宏伟些;路比别的地方的路平坦些;堤坝比别的地方的堤坝牢固些,洪水每年肆虐,竟无一次冲破桎梏。

但这些都没什么,更重要的是遂昌人的精神面貌。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生命的可贵,也比任何人都知道风雨同舟、守望相助的重要。无论贫贱,只要在外地相遇,大家都是朋友,也都重情重义、知恩图报。

他们很团结,却并不会排外,当然,如果外来者对小赵县令有所非议则要另当别论。现在,有人竟存心置小赵县令于死地,教他们如何忍得,莫不聚在一起痛斥凶手,然后相约去县衙写万民请愿书,要求皇上严惩不贷。

看见闹哄哄的茶楼走了个一干二净,连掌柜和店小二也都开始收拾桌椅,锁好柜台,准备去请命,坐在角落的两人才抬起头,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即便戴了一层□□,有姝的脸颊依旧透出红晕,赧然道,“承蒙遂昌老乡们厚爱。”

“因为你值得他们爱戴。走吧,去县衙看看,听说这一届的知县有几分能力。丽水知府曾在奏疏里几次推介,说他极具赵公当年‘断案如神’之风范。”玄光帝并未乔装改扮,他这张脸在遂昌这等偏远之地,应该没几个人认识。

有姝也曾几次听遂昌老乡提过此人,说是上任两年,无一桩冤假错案,心里难免存了好感,于是点头。二人走到县衙时,今年才二十出头的县太爷已三言两语把大家打走,本还笑眯眯的脸,转过身却露出厌恶的表情,低不可闻地道,“又是小赵县令!莫非我方德胜永远都要被他压一头?他离开遂昌已是多少年前的事,竟还记得,死不死,又与你们这些升斗小民有何干系?”

“大人,您小声点,让旁人听见可就不得了了!”师爷连忙去扯他袖子,并不时看看四周,生怕被人听见。要知道,遂昌县衙里的胥吏全都是小赵县令的拥趸。虽然过了十年,换了几拨,但只要是遂昌县人,就改不了骨子里对小赵县令的狂热。

“知道了。”县太爷神色越反感。

有姝精神力不能外放,只看见两个背影,玄光帝却把二人之间的对话以及神态动作看了个明明白白,摇头道,“胸襟狭隘,难当大任,与你比起来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对你颇为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