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为如果不是她和陈乔其的孽事,她母亲不会这么难过,不会产生自杀的想法。林晴川听得愕然,抱住她赶紧说:“我知道,我知道,别再怪自己了!你既然已经和他结婚了,你妈也就安心了。她只是一心希望你过得好。”她不停地开解,安慰赵萧君。
林晴川等她哭声渐渐停下来,叹了口气说:“萧君,说实话,你和成微结婚没什么不好。他会对你好,你也会对他好的。就让事情这么结束吧,过去的事多想无益。要像你母亲说得那样,好好地活下去。”赵萧君凄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怎么样呢!林晴川安慰她说:“好了,好了,不要再多想了。”然后又正色说,“萧君,你们既然已经结婚了,就不能再有其他的想法。”赵萧君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看见窗户里倒映出自己淡淡的影子,若有似无,似乎随时可以消失。半天,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最后,林晴川还是支支吾吾地问了出来:“你结婚的事,陈乔其,他,他知不知道?”赵萧君身躯一僵,像寒冬腊月里被浇下来的雪水冻住了一样,头发上都是冷冷的雪柱。半天,缓缓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自从母亲过世后,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手机早就弃而不用——她不敢捅破心口上包装好的那层纸,至少现在还不敢。
林晴川立即噤声,不敢再多话。转开话题,看着她说:“萧君,不论多么刻骨铭心的事情,总会过去的。什么东西,在时间的打磨下,都会褪去原来的重量。慢慢地,也就淡忘稀薄了。”赵萧君没有回答,心里却轻轻被刀子一点一点划过,裂开一道缝,感觉异常清晰。
陈乔其的手机一回北京就被她母亲没收了。钱美芹瞪着他狠狠地骂:“你再敢胡来,看我不收拾你!这几天安心地去参加考试!不准打电话,也不准接电话!”陈乔其摸摸鼻子,自知理亏,没有反抗,乖乖地复习,足不出户,准备结结实实地打一仗。以防万一,钱美芹将座机也掐断了。
人人重视的高考,他不可能不重视,何况他还答应过萧君要凯旋而归。心无旁骛,自信满满,摩拳擦掌地考了两天,一走出考场,便对站在校门外的钱美芹说:“妈,我要回去。”他打算晚上就走,这个时候的飞机票并不难买。钱美芹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皱眉说:“不行,你还得估分,填志愿呢!老老实实在这待着!”他自然不同意,不满地说:“考都考完了,这些还有什么要紧的。我先回去,过几天再过来估分填志愿也是一样的。”
钱美芹骂:“乔其,你怎么这么任性!你难道没听老师说吗?估分填志愿甚至比考试还重要,你就不能认真一点儿?”陈乔其不耐烦地说:“妈,我没有不认真。只要有答案,估分在哪里都可以估。填志愿有什么可考虑的,我早就想好了。”钱美芹生气地说:“乔其,你就这个态度对待高考?年年都有高分落榜的人,我不希望因为你的轻忽而成为其中一人。你们中学虽然不是最好的,可是平均每年也有一百二十人进清华,我希望你能成为其中一人。”
陈乔其倔犟地说:“我想这只跟分数有关,考都已经考完了,再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妈,我只是回去看看,马上就回来,来回不过两天的时间,什么都来得及。萧君她妈妈病得很严重,我很担心她。”钱美芹脸色一变,她现在非常厌恶听到赵萧君这个名字,沉着脸说:“乔其,你想惹我生气是不是?你瞎掺和进去干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是她,你是你,你最好分清楚!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哪也不许去!”陈乔其看了她一眼,根本不理会,掉头就走。
钱美芹在后面怒喊:“陈乔其!”陈乔其脚步顿了一顿,并没有走远,回头无奈地喊了一声:“妈!”母子正闹得不愉快的时候,迎面走来他的几个同学,先跟钱美芹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拉住他兴奋地讨论要去哪里狂欢,嘻嘻哈哈,笑闹不断。陈乔其客气地笑说:“不去了,不去了,你们去吧。”一人笑说:“陈乔其,考都考完了,还不去轻松轻松?考傻了吧你。”
众人拉住他不放,其中一个又笑说:“陈乔其,你是怕阿姨不同意吗?”陈乔其不等他母亲开口,赶紧说:“不是我不去,我真有事。我马上要回家一趟。”大家以为他家里真有什么事,不好再苦苦相逼,只说:“你这么急回去干吗?你妈不是在这里吗?大家同学一场,多难得呀,还不出去聚聚。”陈乔其笑骂:“什么难得!考完后你们还能飞了不成?还不是都待在北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们还不赶紧玩去!”
其中一个女生突然说:“陈乔其,你要回家吗?可是老班刚刚下了通知,明天开班会,通知高考估分以及填志愿等具体事项。所有人不得缺席,说有重要事情通知。家长如果能来,最好也一起去。”陈乔其愣了一下,说:“什么时候下的通知?我怎么不知道。”众人忙说:“陈乔其,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知道!你从人间蒸发了吧,怎么活的你!”陈乔其记挂赵萧君,满心的烦躁,皱着眉问:“能不能不去?”其中一个男生嬉皮笑脸地说:“陈乔其,你也太扯了吧!你如果敢不去,我们所有人统统视你为偶像。”钱美芹不满地瞪了陈乔其一眼,对大家笑说:“家长也要去是吗?那我明天和乔其一块去。”众人再笑说了两句便走了。
《青眼影沉沉(实体版)》李李翔 v第 48 章v 最新更新:2010-05-01 10:44:21
陈乔其不得不暂时留下来,千方百计从母亲那里要回手机,整个晚上都在给赵萧君打电话,得到的应答全部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心里异常焦虑,连续不断地拨,直到两块电池全部用完,还不死心,开着机充电,隔一段时间便拨一次,隔段时间便拨一次,仍旧没有回应,急得直踢柜子,“砰砰砰”地响。
她母亲听见声响,推门进来,问:“怎么还不睡?明天早上还要去学校呢。”他头也不抬,随便应了一声,靠着床一屁股坐在地上,垂头丧气。不断猜想赵萧君现在在干什么,难道她母亲的病又加重了?还是因为在医院里所以关了机?今天高考结束,她也没有打电话过来问一下,理智上虽然体谅她,可是感情还是免不了有些埋怨。可是,任凭他怎么想象,也绝对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那步田地。
第二天臭着一张脸,极其不情愿地去开班会。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该说的该注意的不过是老生常谈,可是拖拖拉拉还是说了一个上午。学生都兴趣缺缺,倒是家长们十分重视,讨论来讨论去的,又互相询问,十分活跃。最后班主任又下通知:6月10日来学校拿标准答案,6月11日统一估分,6月12日填志愿草表,6月13日集体填正式志愿表,又再三强调,所有人必须到场,家长最好也在一旁共同商讨。6月15日拿毕业证书。陈乔其听了学校的时间安排,差点没有急疯了,一直在咒骂。他不能理解,不就是填一志愿吗,为什么要拖这么久!估分填志愿对他来说一个小时就可以搞定,可是偏偏在这种关头被绊在这里。他有种想炸学校的暴力情绪。
无可奈何,再怎么气也没用,还是不断给赵萧君打电话,连打了三天,一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叹了一口气,心想她手机肯定是被人偷了,气得将自己的手机摔在地上。6月13号上午填完志愿,下午他便去订飞机票,刷卡的时候小姐很礼貌地说:“先生,您卡上的金额不够。”
陈乔其愣住了,说:“不可能呀,我记得这张卡都没怎么用。”可是机器上明显写着,他只得换了一张,结果还是金额不够。身上根本没有带那么多现金,只得悻悻地离开了。跑到自动取款机那里取款,根本取不出来。陈乔其明白过来,十分愤怒。
回到住处,冷冷地对钱美芹说:“妈,您别以为断了我经济就可以控制我,我照样有办法回去。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要您的钱了。”说完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跑到同学家的别墅寄宿去了,顺便订了14号的火车票,硬座,特快直达。其实很快也可以到。可是这件事彻底让他明白了经济独立的重要性,和几个同学商量着暑假要自己动手做买卖,赚了钱连学费也不用愁了。
6月14号下午他买了两大碗方便面,正准备上火车的时候,他母亲打电话过来,有些着急地说:“乔其,你现在在哪里?”陈乔其“哼”了一声,准备挂电话。她母亲连声阻止他:“乔其,你
快回来!我买了晚上的飞机票,你爸身体不好,病倒了。”陈乔其怔了怔,问:“到底怎么了?严不严重?”钱美芹急道:“我怎么知道!这不是赶着回去吗!你赶紧回来!”陈念先病倒都是几天前的事了,钱美芹听说了赵萧君的事,怕他出意外,赶紧哄着他回来。
陈乔其信以为真,果然回去了。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他们,母子两人当天傍晚便离开了北京。而这个时候赵萧君和成微正迎着夕阳回到了北京。两人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机场擦肩而过。
陈乔其一下飞机,便想着去医院找赵萧君,可是顾念父亲的病,只得焦躁地先回家。一进门就见他父亲好好地坐在沙发上翻报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往外走。陈念先叫住他:“这么晚了,去哪?”他随口说:“很久没回来了,出去走走。”陈念先看着他,说:“乔其,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陈乔其一刻都等不及,急急忙忙地说:“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已经跨出了客厅。
陈念先提高声音说:“我要跟你说的正是萧君的事。”他猛地刹住脚步,回头看着他父亲,像在
对峙。半晌,他在他父亲的对面坐下来,挺直背脊,准备迎接任何挑战。陈念先看着他,时光仿佛倒流了二十年,不由得长嘘了一口气,慢慢说:“萧君的母亲已经过世了。”陈乔其显然吃了一惊,失声说:“不好!”人已经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萧君这么多天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心里又急又痛,巴不得立刻就飞到她眼前。
陈念先做了个手势,让他先坐下来,说;“你先听我说完。萧君已经回北京了。”陈乔其呆立在那里,半晌问:“我怎么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我?”陈念先继续说:“乔其,不要再去打扰萧君了。”陈乔其觉得像在听笑话一样,不屑地“哼”了一声,还是转身往外走去。陈念先盯住他沉声说:“她是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这个时候早到北京了。”
陈乔其从头到脚霎时涌过一种冰凉的感觉,萧君她母亲去世了,甚至回北京,为什么都不告诉他?!他蓦地反应过来,大声问:“爸!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陈念先没有回答,威严的说:“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暑假到公司里去熟悉业务。”陈乔其冲到楼上拿回自己刚刚带回来的行李,一言不发地就要走。
陈念先挡在他面前,冷着脸说:“给我回去睡觉!”陈乔其倔犟地站在那里,仰着下巴说:“不,我要回北京找萧君!”钱美芹在一旁听见他们父子吵起来了,连忙拉住陈乔其说:“乔其!你胡说什么!还不快向你父亲低头认错,赶紧回房歇着!”陈乔其提着行李的右手握得更紧,站在那里岿然不动。陈念先呵斥:“给我回房!”陈乔其咬着牙看了看他和钱美芹,举步就走。
陈念先一拳打下来,他也不躲不避,就站在那里任他打。他这个样子,弄得陈念先火上加油,一脚踹了下去,他踉跄了一下,连连倒退,差点扑倒在地上,身上隐隐作痛,一定伤得不轻。钱美芹连忙抱住他,惊叫:“念先,你要打死他吗!”随即流下眼泪,边哭边骂:“乔其,你要气死你父亲是不是!还不快认错!”陈乔其捡起地上的行李袋,倔犟地说:“爸,你打就打吧,我还是要去找萧君!”这下子连钱美芹也在打他,拍着他的脸气愤地说:“乔其,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疯了还是被人下了蛊?你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陈乔其昂然站在那里,一字一句地说:“我爱萧君,我一定要去找她。”掷地有声。钱美芹气得甩了他一个巴掌,骂:“乔其!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你才多大!”陈乔其撇过头不看她。她随即又心疼起来,摸了摸他的脸,流着眼泪说:“乔其,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陈乔其看着她,认真地说:“妈,我已经够大了!”钱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