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结账,一共四两九钱银子,普通人家三个月的用度。云儿叫起来:“你们抢劫吗,不过是一盘炒牛肉、一盘宫保鸡丁、几个时鲜蔬菜、一壶酒罢了,就要五两银子?”店小二苦着脸说:“客官,我们‘鸿雁来宾’是临安城最好的酒楼,不是一般的小餐馆。光是这宫保鸡丁,就和别人家的做法不一样,花生的剥壳、去皮、油炸、翻炒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以保证它的口感和质感……”

俩人身上加起来也只有一两一钱银子。

云儿见东方弃要用剑抵饭钱,忙抢在手里,瞟了他一眼说:“你傻啊,虽说这剑铁匠铺里到处都有,不值几个钱,也没必要这么糟蹋。咱们就吃饭不给钱,怎么了?如今这世道,多的是杀人不偿命的。”

东方弃说:“不要紧,先押在这里,回头再赎回来。”云儿眉毛一抬,掏出身上仅剩的一两一钱银子,“偏不。就这么多,爱要不要,你们‘鸿雁来宾’开黑店的啊,谁敢拦我?”说着抽出长剑,对着半空挽了个剑花。长剑隔空射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青色的弧线,剑气凛冽,吓得一边站着的店小二说不出话来。

哪知此时恰好有人提衣蹬楼,听得耳旁风声凛冽,剑气逼人,遂以为是暗杀。他下意识作出反应,气运丹田,“叮”的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只见空中一道白色的光影一闪而过,尚看不真切,那人已“嚓”的一声提剑回鞘。他脸带怒容,往云儿所在的方向看过来,目光阴森森的,寒似冰雪。

“叮当”一声,东方弃的剑不堪一击,连鞘带剑赫然断成两截,一直滚到窗口才停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楼上吃饭的众人顿时目瞪口呆,张大嘴巴看着来人,心中均想:“好快的剑!”斩金切玉,削铁如泥。

云儿吓了一大跳,抬头一看,却如遭雷击,瞬间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之感,待仔细看时,却又丝毫不觉赏心悦目。只见来人摸约二十来岁,一双丹凤眼,眉飞入鬓,唇薄含朱,头带紫金冠,身穿绛红色锦缎长袍,腰系白色双扣式玉带,足蹬绫罗裹成的轻鞋,乍一眼望去,犹如天人;然而眸光阴鸷,手提长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一身威势含而不露,眉目间煞气甚重,让人不寒而栗,对他不由自主心生畏惧。

东方弃暗想:想不到此地还有如此人物,只怕有些麻烦。

云儿因为自己穿男装比穿女装显得更俊俏,加上路上赶路方便,因此喜以男装示人,一路行来赢得不少女子的芳心,面上虽避之不及,心里着实得意。哪知道今天见到此人,才知道当真有比女人长得还好看的男人,想到自己女扮男装还被比了下去,难免有几分泄气。当下便想,什么人嘛,不男不女,阴阳怪气,说不定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呢。懒洋洋站起来,不紧不慢说:“喂,你怎么把我的剑弄断了?要赔的哦。”正好讹他一笔银子用来付饭钱。

正说话间,一个身穿白色绸衣、腰配长剑的年轻人随后走了上来,身段颀长,剑眉英目,鼻梁直挺,神气内敛,看了眼地上的断剑,转头问那美貌公子:“公子,出什么事了?”一脸错愕过后露出防备的神情。

一直没有做声的东方弃盯着那美貌公子腰间的佩剑,微微蹙了蹙眉。

那美貌公子面无表情问:“司空,你认识这把剑?”说话声音冷冷的,眼睛看着地上,一脸阴鸷。魏司空仔细看了一眼,肯定地说:“不认识,并无任何特别之处。”意思是说查不出来历。

那美貌公子随即转头看向云儿,瞳孔一缩,心生杀机,哼,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由分说,蓄满真气的一脚便踢了过去,直中心口命脉。要不是云儿反应快,一见势头不对,飞身退开,只怕此刻早已一命归西了。

那美貌公子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大概是想不到云儿竟能躲过他这不同寻常的一踢,随即哼道:“不错——”话未说完,搓指成刀,一掌迎头照脸朝云儿脑袋上劈下来。刚才一踢不中,他已很不耐烦,因此想速战速决。云儿这会儿吓得脸色都变了,没想到此人心狠手辣至此,她只不过说了几句玩笑话,他便立意要她的命,下手狠辣无情,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