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是职业女性,三十几岁,头发挽成一个发髻梳在脑后,穿着一身得体的藏青色套装,肤色很白,苍白的那种,显得眼角的细纹和法令纹越发明显。她见陈上衣着普通,一脸稚气未脱,一看就是家境贫寒、出来兼职的穷大学生,看起来又很好欺负的样子,于是恣意地使唤他。
陈上刚把一大车内部刊物搬上来,累得直喘气,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冲姐拿着一大叠的资料递给他,“小陈啊,把这个拿去复印一下。这些要一份,这些要两份,这几张要缩印在一张上。快去快回,我赶着要。”
陈上没说什么,一声“好”答的响亮干脆。
等他抱着一堆的资料满头大汗跑回来,座位上没看见冲姐,却在茶水间找到了正跟几个女同事喝茶聊天的她,笑声通过虚掩的木门传出来,哪有半点着急要的样子。陈上敲了敲门把资料递给她。她看都没看说:“行了,放我桌上吧。”
陈上刚出来做事,一开始并不知道人家是故意刁难他,很痛快的把资料送回她的办公桌,这才拿着杯子去接水。好不容易坐下来喝口水,冲姐回来见他没事干,指着外面说:“茶水间sh的满地都是水,你去收拾一下。”
也不知道谁把水桶打翻了,泼的满地都是茶水。陈上拿着拖把站在茶水间,打电话给唐译,感叹自己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冲姐过来检查他的工作,见他在打电话,大声训斥:“收拾了这么久也没把地弄干净,你到底是来做事还是来玩的?”
陈上把拖把往地上一扔,忍着气说:“冲姐,我不太会拖地,要不还是叫保洁阿姨来吧,省的越帮越忙。”
冲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回去后跟同事抱怨说:“现在的小孩啊,可真金贵,这个也不会,那个也不会,教他们还黑着一张脸不乐意。难道他们以为,出来做事是来享福来着?”
有人便说:“嗨,独生子女嘛,在家都是小皇帝。”
她发出一声冷笑,说:“在家是小皇帝,出了社会可就要看人眼色讨饭了。我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回家后,陈母问他工作怎么样,陈上怕母亲知道后不让他继续做事,只说挺好的,其他的一概不提。他既然下定决心要赚钱养活自己和唐译,自然是做好了吃苦耐劳的心理准备。
因为陈上表现的不是很驯服,时不时不软不硬地顶撞几句,冲姐因此变本加厉的以折腾他为乐。虽然都是一些琐碎的杂事,却足够他忙得顾不上吃午饭。唐译在电话里听到他的惨况,特地穿越了大半个城市来给他送饭。两人坐在安全出口处的楼梯上。陈上抱着保温盒大口大口的吞咽饭菜,饿的几乎食不知味。
唐译看了很是心疼,“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以后只要我没课,就给你送饭。哪有这么欺负人的,饭也不让吃。”
他含含糊糊说:“嗨,我听另外几个实习生说,新人都差不多,多多少少都要受老员工的压榨,哪儿都一样。他们说,好多公司都拿新人当廉价劳动力使,三个月实习期一过,根本就不签劳动合同,直接撵人。将来我要是接掌了公司,第一个就是规范公司的用人制度。”
唐译掏出餐巾纸擦了擦他脸上满头的大汗,“你又不是新人,何苦受这份罪?”陈上自己倒很不以为意,“我要是不吃点苦,怎么能知道这么多事!”说着压低声音,“你不知道,光是一个小小的部门,就有三大派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我今年下半年也要实习,哎,很快就要面对这些事情了。”说着她叹了口气。
陈上把饭吃得一干二净,抹了抹嘴巴就跑,“我做事去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冲她用力挥了挥手。
唐译看着他这样忙得跟陀螺似的样子,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爱恋和踏实。
第 47 章
很快又到了元宵节。这几日天气难得的好,阳光毫不吝啬地泼洒下来,没有风,天空因为刚刚下过雪的缘故,干净的没有一点渣滓,气候也回暖了不少,不似前段时间阴风怒吼、sh冷入骨那般令人难受。有一次唐译在路上走着,偶然抬头,看见光秃秃的柳树上冒出一些嫩绿的小点儿,这才惊觉春天来了。她的心好像也跟着复苏了。
一天晚上她接到夏文倩的电话,听她说要来看自己,非常惊喜。两人自从高中毕业后,虽然偶尔会联系,却没有再见过面。
快开学了,夏文倩回北京,为了来看唐译,特意绕道上临转车。唐译去汽车站接她,看着扎着马尾、裹在围巾大衣里的好友笑说:“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个样子。”
“嗨,反正还是丑小鸭。你倒是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啊,怪不得陈上死活要回来呢。”夏文倩打趣道。她给人的印象文静、内向,不爱说话,然而见到唐译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路叽叽喳喳跟她讲路上看到的笑话:车里挤,大伙儿情绪都不怎么好。一男一女发生了摩擦,吵得很厉害,售票员一直在旁边劝架。女的骂“你有病啊?”男的很快接上一句,“你有药啊?”旁观的人忍不住笑起来。眼看就要打起来的两人只得化干戈为玉帛,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