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执迷

林雪旷道:“我记得刚才跟你说了,他保养的不错。”

谢闻渊:“……嗯,嗯。”

林雪旷道:“所以是我先认出了他。原本玄学协会那边已经给我安排好了逐步接近他的渠道,但是发现原来暗礁的首领就是唐凛后,我就开始利用这层身份接近他,果然,成功了。”

他带着种奇怪的笑意看向谢闻渊,摊一摊手,仿佛有些得意似地说道:“我成为了恶灵,替他做了很多事,他赠予我最大的肯定,与……最荣耀的徽章。”

他讲述这些的时候,语气神色都十分从容,仿佛就是平时的玩笑闲谈一般,但愈是如此,愈是有一股凛冽寒意,慢慢从两人之间升腾起来,隔开一道无形的屏障。

这时,窗外传来嗒嗒的声音,原来是又起风了,树枝正在外面敲打着窗棂。

谢闻渊这栋别墅建在山间,外面风景很好,有几株常年不败的绿树簇拥在窗外,一年四季都是枝叶蓬勃的样子,被风一刮,就老是碰在窗子上。

那天晚上他们躺在沙发里接吻的时候,也是这几棵树在敲,像是赶着投胎的鬼。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你记得吗?那会咱们上高三的时候,教室被搬到一楼去了,你的位置就在窗前。”

谢闻渊转头看着窗外,忽然道:“我去食堂买了饭回来要给你,就在教室外面敲窗户,也是这样‘嗒嗒’敲两下,你就会抬头把窗子打开,有时候还冲我笑一下,说两句话,我看到了会开心很久。”

因为那会谢闻渊是走读生,林雪旷则住校。他的成绩非常好,但为了能够减免学费和生活费,高三的时候更是学到昏天黑地,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长在桌前。

谢闻渊担心林雪旷怕耽误时间不好好吃饭,每次回家之前都先跑到食堂去给他把饭买好,敲一敲窗递进来。

一开始林雪旷不要,但是他同不同意谢闻渊都坚持买坚持敲,活像一只辛勤的啄木鸟,最后林雪旷就把自己的饭卡给他了。

谢闻渊这时一提,陡然将两人的思绪拉入了十几岁时的中学生活,那枯燥的书本,背不完的公式与单词、少年少女们青春洋溢的笑脸、操场上挥汗如雨的欢呼……一时间仿佛都来到了眼前,顷刻间冲淡了林雪旷言语间的血色。

每一帧的画面里,都离不开彼此的影子。

这段感情就像是一根长在心里的刺,即使鼓起勇气剜出来,拔下去,伤口愈合之后还是会留下疤痕,寄托着所有的回忆与眷恋。

“你看,过往都是过往,而你已经回来了。这里不再是暗礁,你永远不会再回到那样的生活当中,毕竟你还是属于这的。”

谢闻渊将林雪旷的手牵过来,一根根展开他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眉宇间是脉脉温情:“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我会一直陪你。以前是我缺席了,这回让我陪你吧。”

时至今日,当初因为林雪旷不辞而别而产生的怨气已经彻底消散,因为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后,他已经完全理解了林雪旷突然离去的原因。

谢闻渊更加内疚的是自己那时太年轻也太稚嫩,没能及时察觉到不对,没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守在他的身边。

哪怕是暗礁再一次复苏,他绝对不会再让那些人对林雪旷造成伤害了。

他会一个一个找到那些曾经令林雪旷痛苦的人,对他们施加百倍千倍的报复,令他们彻底掉到地狱里面去,再也爬不上来。

窗外的风还在刮,仿佛要把人带入到某种时间的涡流当中去,林雪旷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一下下地加快,他能看到谢闻渊目光中的灼热与执狂,也看到了他的痛恨。

林雪旷道:“我问你个问题吧。”

谢闻渊点了点头:“你说。”

林雪旷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的反感和厌恶来的特别莫名其妙?”

谢闻渊握着林雪旷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说道:“一开始我是很惊讶,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林雪旷笑了一下:“你什么都能理解,你真善解人意。”

他的笑容很快从脸上淡去:“但是有时候我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我回去也反复思考过很多遍这件事,然后发现其实我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抗拒和憎恨你。”

这听起来似乎是个很大的进步,但是谢闻渊的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因为他敏锐地注意到,林雪旷用了“憎恨”这个词。

如果仅仅是因为讨厌他的死缠烂打,不欣赏他的为人,又或是觉得两人不同路而需要疏远,“憎恨”的程度都似乎有点太重了。

林雪旷冷静地说:“我对你的不满,大多数也来源于我自身的缺点。我埋怨你太偏执,可能恰恰是因为我的冷淡,才让你不得不这么辛苦。我说你不理解我,其实我内心深处也没接受你,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想和你说,又谈何理解?”

谢闻渊:“你……”

林雪旷有点感慨似地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啊……我当过恶灵,就变不成人了。”

他静静地冲谢闻渊笑了一下,带着从未有过的温和:“正常而温馨的家庭生活,热烈而真挚的感情,这些我都适应不了,你说咱们怎么能在一起呢?在一起也会分手的。”

谢闻渊一直想听林雪旷说两句心里话,想知道为什么他可以那么坚决地一次次拒绝自己,可林雪旷终于说了,他心里竟觉得异常酸楚,说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林雪旷看了看谢闻渊,没再说什么,但神情分明已经拒绝。

他的眼睛很亮,可脸上却没什么血色,有一种清冷悠远之感,让人想起夜色下的落雪。

谢闻渊猛然捧住林雪旷的脸,吻了下去,他的吻永远带着侵略般的掠夺与迷恋,如同火焰一样疯狂地传达出自己的感情。

林雪旷猝不及防,被谢闻渊磕了下牙,猛地向后仰身,又被身后那条有力的手臂稳稳当当抱紧。有这个人在身边,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摔倒过。

林雪旷的身子一震,随即被谢闻渊的手按在了脑后,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用力推开谢闻渊。

谢闻渊的呼吸仍旧是急促的,他说:“只要咱们在一起,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