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
宫野海里双手交握,手指纠缠在一起。
“请问您是……谁?”
正侧身准备合上门的男人霍然转过,用着一种在宫野海里看来格外惊悚可怖的目光看着自己。
过了片刻,鸣海直人摔门而出,厉声道:“——你说的就是这种狗屁副作用?”
这并不是一个十分适合远行的夜晚。
贝尔摩德开着车来到安全屋,穿着家居服的宫野海里已经整装完毕,鸣海直人提着一只行李箱,连人带东西一起送上了车。
作为临时司机的贝尔摩德却并不急着走,她朝着失忆的少年抛去一个笑容,点了根细长的女士烟下了车。
她贴心的关上了车窗,走的远了一些,确保安静坐在车上的宫野海里什么都听不到以后,才对着缓缓跟上来的鸣海直人道:“决定了?”
鸣海直人哑然失笑:“本来还有些生气,后来觉得,他失忆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忘记过去的痛苦,也不会恐惧未来的绝望……么?”贝尔摩德声音平淡,“但你有没有想过,那孩子或许也会有想起来的那一天。”
“或许吧。”鸣海直人坦然道,“但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可以坦然接受……我的死亡。”
“是么?”
贝尔摩德对此不置可否。
以命运作为赌注的赌徒过于可怕,活了太久的千面魔女居然也对这样空茫的希冀产生了一点期待。组织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如同伊势谷正清或者鸣海直人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但现实终不是那些童年的睡前读物,有的勇者溺死于黑暗,有的勇者化身为恶龙。
她向来懂得如何明哲保身,在组织之间保持一个完美无缺的平衡,即使她好似已经完全确认了鸣海直人目前的立场,却依旧表现得像是谁也看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
半晌,她轻笑了一声。
“你知道吧,boss给了他代号。”
“啊。”鸣海直人点头,他并没有一点想要提及有关于“格兰威特”这个代号前主人的意思,只是像是开玩笑般随口抱怨道:“海里这小鬼,大概是组织里第一个最年轻的代号成员了吧?……也不知道,那位先生是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
知道部分内情的贝尔摩德抬了抬眉,脸上露出些许讽意。
虽然鸣海直人岔开了话,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个孩子即将见到的养母——杉布卡。她对于鸣海直人那位妻子家里的事也有所耳闻,即使身在组织,对于一个大家族为了求得荣誉而把女儿的亲子献祭出来这种事也难得一见。
杉布卡与鸣海直人的婚姻也同样与爱情无关,白石家虽然在组织里没有任何存在感,但在外界却是有名的书画世家,有白石家的名声加持,鸣海直人这才能够在政界快速晋升。
可即使如此,虽然白石家付出了那样的代价,为鸣海千穗里拿到了代号,但一个毫无能力,甚至天性敏感脆弱的普通女人又能做些什么,她用着以亲子之血换来的代号,依旧做着和一些组织的边缘底层地位毫无差异的美丽花瓶。
一个彻头彻尾充斥着悲剧色彩的女人,贝尔摩德不禁调过头看了眼宫野海里所在的方向,和一个带着无数心理创伤,患有人格分裂症的病弱少年,……要怎么才能好好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