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虞做了一宿的梦,意识沉浮不定,昏昏沉沉地醒来,天光熹微。
她半睁开眼睛,看见的却不是熟悉的闺房,睡意顿无,她惊慌地打量四周,却望见一个人趴在她床榻边。
仔细一瞧,是哥哥。
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她轻轻垂眸,手指微动。
宋温卿骤然起身,凌厉的神色转为温和,他缓声道:“醒了?”
声音带了点哑,比以往更为低沉醇和。
宋虞嗯了一声,想起什么,她连忙问:“哥哥怎么还没走?”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又望向窗外,淡淡道:“时辰还早,不急。”
她这才放下心,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见他神色担忧,宋虞故作轻松道:“哥哥放心回去吧,我没事。”
他顿了下,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道:“你梳洗吧,我先出去。”
宋虞嗯了一声,目送他走远。
梳洗之后,两人陪祖母吃斋饭,默契地只提昨晚傀儡戏的趣事,别的一概不说。
饭后,她送他离开。
走出福安寺,宋温卿温声道:“就送到这儿吧,外面风大。”
宋虞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执拗道:“我看着你走。”
他无奈地跨上了马,骏马长嘶一声,抬起前蹄,他勒住缰绳,溅起尘埃,浮光皑皑,更衬得他英姿飒爽。
宋虞呆呆地望着他。
“阿虞,”他忽然探身,望向她眼底,“等我来接你。”
须臾,疾驰而去。
他的身形化为一个圆点,早已离去,宋虞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怎么觉得哥哥变得不一样了。
“姑娘,回去吧。”
说话的人是宋温卿给她留的两个护卫,李殷也在福安寺,不得不防。
宋虞微微颔首,快步回到寮房,陪祖母一同去听住持讲经。
本想潜心接受一下佛法的熏陶,可住持的声音响起,如魔音一般催着她入睡,不到一刻钟便困倦得厉害。
强撑着听了大半个时辰,宋虞问了个小沙弥还要讲多久,得知要讲整整一上午,她借口出去透气,告诉了祖母一声,头也不回地溜了。
她这辈子和佛家道家什么的都无缘了!
两个护卫守在门外,见她出来,一言不发地跟着她,如影随形。
远离了魔音,被冷风一吹,她也不觉得困了,便随意选了条路散步。
不多时,她走到一片尚未结冰的湖泊处,岸边覆盖着莹莹积雪,湖水却如春柳般绿,冬景与春景泾渭分明,甚是有趣。
香客三三两两地行来,她寻了个干净僻静的地方坐下,遥望着偶尔泛起几丝涟漪的湖泊。
刚闲下来,脑海中便浮现出哥哥探身看她的模样,眸中像是覆着浅浅的星子,唇角翘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下颌线条流畅,连喉结的凸起都让她印象深刻。
好像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是她的错觉么?
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她无意识地将一颗小石子丢进湖中。
阵阵涟漪经久不息,她的心也变得乱糟糟的。
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似乎是眼神,他从未用这种目光看过她……
“美人儿为何如此黯然伤神,有什么伤心事,和我说说?”
身后传来一个阴冷调笑的声音,宋虞没回头便知道是李殷。
两个侍卫反应更快,早在他靠近的时候便拔剑,严阵以待,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一晚上不见,宋姑娘身边的人倒是多了不少。”李殷也不惧怕,坐在离她两步远的石头上,闲闲地看风景。
他抑扬顿挫道:“不像昨晚,口口声声地说最喜欢我,今日见了我倒像是见了敌人。”
可不就是敌人么?
宋虞没理他,挥挥手让护卫收起了长剑,佛门净地,哪能轻易舞刀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