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盈盈绿意骤然凝固。

禅院惠眼中的你,像和母亲玩枕头大战时自缝隙露出了羽毛。

轻飘的,无害的,不定的。

经常和父母出门,又对他人视线十分敏感的禅院惠,其实也遇到过不少死盯着自己父亲不放的大姐姐。

可是,你不一样。

你注视的始终是他的母亲,你沉默看着的一直是旁人初见这一家三口时,最容易被忽略的黑发女人。

宛如目睹神迹降临的、下一秒就能感激地啜泣出声的眼神。

海胆头男孩感知到你的目光柔软地飘落至他发顶,再用稍微用力即可撕裂的、晨曦雾气般的视线靠近自己笑盈盈的母亲。

只是注视。

只是看着。

好像只需要旁观,就能从中汲取到幸福的汁液。

你目睹眼前两拨人的交汇,命运的奇迹铺展开画卷,那个幸福的猜想被一下又一下凿实,两条不可能交汇的线在此相逢。

猛一下,你和黑发男孩对上了眼。

哇呜。

“你好?”

你以最大的善意绽出个笑来,力求让这个父母双全的禅院惠知道你是个好心路人。

海胆头小鬼眨眼,在你的笑中躲到父亲的小腿后,又探出眼睛直直地看向你。

果然,你不受小孩子喜欢吗?

黑发大姐姐被一群人簇拥着夹在棕发姐姐和白毛大哥哥中间,再旁边些是不知说些什么奇怪刘海哥哥。

“选一个吧,你到底喜欢哪个口味!”

“我不挑食啦,硝子你让我吃哪个都行。”

“诶?我可是和硝子争论了好久哦。”

“……为什么要讨论这种问题啊夏油君,这就是你们买了那么久的原因吗?!”

“所以,xx你快揭露答案啊。”

“可我真的什么都吃啊,两个全部吃下去也行。”

“……倒是给我注意一下身体!”

4.

小小的孩子不自觉地盯着看似和友人们吵闹的你看。

被妻子挽住手臂的禅院甚尔,在听见某个古怪的音节后蹙眉。

他迈向冰淇淋车的脚步没有变化,天与咒缚无声地将注意力集中于身后离开的吵闹咒术师们。

只是普通出游,谁能想到已经金盆洗手的咒术师杀手会和如今咒术界最闪耀的天才们相遇,还平安无事擦肩而过呢。

【xx】?

…原来,还有这种束缚吗。

听了一耳朵的天与暴君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咒缚这玩意的多样性。

“以后碰到这种人。”男人趁着妻子选择口味的间隙,指着已经远离的你们对自己儿子说道:“——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禅院惠懵懂地没有回答,只是在确定看不见你们后,抓住了父亲粗糙的大手。

孩子娇嫩的皮肤勾住男人满是茧的手掌,虚虚地拉着禅院甚尔的食指。

在另一个世界,这对父子永远不会如此相处。

也没有机会。

“爸爸……”

他唤着自己的父亲,稚嫩声线清脆:“那个、黑头发的大姐姐。”

未来继承禅院家十种影法术的孩子天生对存在感敏锐,他满脑子都是对你的奇妙感触,嘴里说出来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她在那里,又好像不在那里。”

“眼神,非常的……”

禅院甚尔反手牵住了禅院惠的手。

“不用管那种倒霉鬼。”男人蹲下抚摸儿子的发顶,这个拥有了一切的父亲一把将自家小鬼抱起,再架着放到后颈,“不过是个注定不幸悲剧的家伙。”

“爸、爸爸!”

孩子惊呼着抱住禅院甚尔的脑袋,小手直接揪住了天与暴君渐长的黑发,抓得亲爹头皮发紧。

“我买完啦!惠的草莓冰淇淋来咯!”

禅院奈奈小跑着出来,抬手将粉色冰淇淋见递到骑在爸爸脖子上的儿子嘴边,笑盈盈地让他吃第一口。

勺子挖出来的冰淇淋表面坑坑洼洼,草莓味的奶油让禅院惠鼻尖翕动,然后小心翼翼地猫似的舔了一口。

好凉。

禅院奈奈想要接过背儿子的丈夫手里的东西,却被黑发男人阻止,那可爱图案的帆布袋卡在了他结实的臂弯处。

“什么嘛,倒是让我拿点东西啊。”忍俊不禁的女人弯了眼睫,抬眼瞟了眼正一本正经舔冰淇淋的小海胆,再踮脚亲上了丈夫的脸颊。

那称不上吻。

不过是亲密的贴合,温情的触碰。

但却让禅院甚尔抓着儿子脚踝的手一滞,赫赫有名的天与暴君像只被吓傻的黑豹。

“诶?别这么看着我嘛。”女人挠了挠耳边的碎发,有些害羞却还是坦率地抱住了丈夫的腰身,“我只是,突然想抱一抱甚尔。”

“可恶,这就是青春少男少女的爱情感染力嘛。”

“我啊,突然发现能遇到甚尔,能一直在甚尔身边——”

禅院奈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觉得在儿子面前说这种话还是颇具挑战:“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哦。”

…在说什么傻话啊,笨蛋。

暴君胸膛前是娇小的妻子,脖颈后是一下一下咬着冰淇淋吃的儿子。

天与咒缚使禅院甚尔完美听得妻子的心跳,三颗跃动的心脏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夏夜一同鼓胀。

“我们回家吧,甚尔。”

没错,禅院甚尔是有家的。

天与暴君单手揽住妻子的腰,老大一个人弯腰将脸埋在女人的颈窝里,闷闷地应许:“…嗯。”

“我们回家吧。”

5.

怎么会有人,连名字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