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电闪雷鸣间,无名指的戒指流淌出不属于你的咒力,你错愕看向那枚挂了几片枯叶的戒指。

温润治愈系咒力连上你断裂的脊骨。

【反转术式】

不明力量包裹你的身躯,湍急洪水不可靠近。

【无下限术式】

一缕青烟似的咒灵自戒指底端冒出,试图卷上你双腿充当救生囊,

【咒灵操术】

“戒指,当然是保护你的啊。”

那年平安夜,游乐园摩天轮的顶端,五条悟在家入硝子的推搡下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夏油杰从挚友口袋里掏出戒指。

白发少年扭过头去,别扭地送你礼物。

“毕竟你那么弱,要是死在外面怎么办,多丢我…我们的脸。”

“是个我家不要的咒具罢了,好像能一次性存储咒力主人的术式——总之,你带着就行,能救你一命啦!”

一枚戒指,可救一命。

你忽然想笑,在这种情况下你忽然发觉了自己身为咒术师的优良基因,山崩地裂的灾难中你咧开嘴角,吐出包着碎牙的血沫子。

是疯子,绝对是疯子吧,哪有人都要死掉了还能笑出声啊。

绝处逢生,堪称癫狂的喜悦充斥你的大脑,被夺去的未来好像又有了重新攥入手心的可能。

那是绝——对——不能交出的未来,是你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取的美好。

一命,足够了。

你看向自己的手。

因泡久了水而胀大褶皱的无名指像根胖白萝卜,源源不断输送咒力的戒指卡的死紧,滑稽又难看。

你觉得自己冷静极了,泥浆多少灌进了你的耳道,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耳鸣终于消失,在这一刻你觉悟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你的存在没有意义。

就像是废品,不可回收垃圾,人型保护垫…随便什么东西,反正,是故事里不曾出现的人。

现在,不可回收垃圾,也可以发挥一点作用。

逻辑如闪电,也许是流的血太多,受到的伤害达到崩溃姐姐,再加上这一年来每一天每一天叠加的梦魇,那理智与疯狂的天平终于倾倒。

你察觉到自己身体深处有某种东西被剥离、去除、剖开,那层温柔的皮焚烧殆尽,更为真实的癫狂占了上风。

【爱是这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灰原不能死。

——你摸到戒指下的骨节。

五条悟,谢谢你这份礼物,夏油杰不会再苦夏了。

——召出原本系在无名指的红线。

宝贵的一命,就不要浪费在无关人士身上。

——随主人心意的红线锋利又坚固,手起线落。

灰原雄小小的、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前辈,在天灾中抱着他,拧断了自己的无名指。

反转术式的力量中断,汹涌洪水冲击上你恢复了点痛觉神经的身体,在撞上那岩石之前你自断指末端取下戒指,戴到了生死不知的灰原雄手上。

幸好还有四根手指,不然戴戒指都难。

术式启动。

“灰原…灰原!”

你闭上眼没了力气,混了泥沙的褐水灌进去好几口,一直以来铁钳般护着后辈的双臂松懈。

“灰原,你不能死。”

这种保护几乎成了身体的本能,好不容易松开一条胳膊,你硬是操控那残缺的手指去掰开冻僵的另一只手,一点点撬开。

许是回光返照,暴雨中你也不知道灰原能不能听见你的话,所以你用尽了力气,把嘴怼到昏迷的狼狈小孩耳朵边,歇斯底里。

“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啊……”

“我诅咒你活下去,你不能死,灰原。”

『对不起,我总是说、不能让夏油杰陷入苦夏所以你不能死这种话……』

可抛开这一切,抛开那个苦夏,抛开夏油杰,单单是灰原雄本人——

他才几岁啊?

拥有亮晶晶黑眼睛的大男孩开朗又爱笑,可以说是咒术师中罕见的小太阳性格,每次见你都会露出让你心融化般的笑容。

『我有在努力、有在努力做个好前辈,虽然可能没有夏油君那么厉害,七海君也不太喜欢我……』

『灰原,你要活着啊。』

你怀里的人被咒灵迅速裹成囊,脱离水面。

山崩地裂,滔天洪水。

暴雨倾盆。

水漫过鼻腔。

好喜欢大家,舍不得离开后就再也见不到,又觉得、觉得——

翻江倒海的情绪平复,想着在灰原雄面前不能那么狼狈的你咬牙,感知心脏处呼啸而过的空洞声,最后再缓慢地将闹腾的感性咀嚼,挤出微弱的、用尽气力才能呢喃出口的话语。

『好遗憾啊。』

黑发的、破破烂烂的、已经不成人形的小姑娘迷迷糊糊想。

『真的、好遗憾啊。』

洪水推着宛如残破落叶的身体往前进,奔赴那必死无疑的瀑布岩石。

太好了,这次。

谁都没有死哦,夏油。

……他会开心吧?

5.

“哇呜,杰,这种天居然会有山洪啊。”

五条悟倒坐椅子上,下巴耷在交叠的手臂里,以咒力操纵粉笔隔空调试教室电视的遥控器,在追动漫时瞥了眼突然冒出的插播新闻。

“这个夏天多灾多难,你也不是不知道。”

翻阅杂志的夏油杰反应平淡,算着时间今天你也该和灰原七海他们一起返程,任务地再怎么偏远,明天也该回来。

“山洪欸,今年怎么回事什么倒霉事都能碰上,山脚还有个村庄。”白毛dk随意扫了遍新闻,惊奇咋舌,“不过这个村庄反应真快,居然全员撤离无人伤亡,这是什么能提前预知的天灾吗……杰?杰!”

罕见地,夏油杰没有理他。

五条悟当时就坐不住了,他翘起凳子腿转头去看夏油杰,却发现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发愣。

“怎么啦杰,难道你也想去做美甲吗?放心我一定支持你的想法——”

“悟。”

咒灵操使抬头,指尖摩挲无名指指根。

他的声线很稳,稳到好似某种坚不可摧的事物缓慢凋零,一时间五条悟都没意识到他的挚友说了些什么。

“她的红线,没有了。”

夏油杰平静地看着最强的五条悟,像是没有了最基础的术式常识。

绛紫色的眼如同脆弱易碎的玻璃制品。

“这是为什么。”

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