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神情一顿,缓缓放下薄纸。
恩和说罢骤然反应过来,冷汗沁出额间,那折磨大汗多年的心病,还有寻人的画像信物……
崇政殿的桌椅床帐,花纹无一不是柳,就连待客茶盏,烧的也是绿柳图案。盛京城内栽满柳树,又何尝不是投其所好之举?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四年之前,科尔沁回来才变的。
天青佩饰,科尔沁,小贝勒,柳枝,世事真会巧合至此吗?
恩和冷汗越积越多,呼吸渐渐停滞的时候,皇太极终于开口:“吴克善在宫中住着,你知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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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首领说部落有救,整个乌特活了过来,惶惶不安的气氛消散一空。
族人面上露出笑容,积极准备给固始汗的献礼。单一个海兰珠还不够,捎上金银牛羊更体面些。
部落勇士牢牢站在帐篷外,把守得寸步不离。海兰珠终于不用艰难取水,也不用吃冷硬的饽饼,图尔浑大发慈悲送来羊肉,以及足够的热水,叫她赶紧拾掇干净,要是固始汗不喜,部落不会饶了她。
“擦身洗澡,就她穷讲究,不知道的以为是宫里哪个娘娘!”部落点起篝火,想起不久前看见的春色,图尔浑回味地咂咂嘴,引来哄堂大笑。男人们聚在一处,时不时冒出下流的话,“你看她小脸白的……”
这么个大美人儿,从前畏惧批命,还有首领拦着,他们看得见吃不着,实在心痒难耐。现在倒好,又要送给卫拉特部,连尝都不能尝!
听说固始汗喜欢纯洁的女人,几个蠢蠢欲动的对视一眼,只得按下不甘愿。
图尔浑回味过后这才想起,准备问问妻子有没有旧衣,献礼半途冻死就不妙了。
回到正中央的大帐,迎面而来傲慢的指责:“怎么,去看那贱人去了?扫把星还想要厚衣?有狐狸皮就够了!”
“你——”
“你什么你?送走祸害还舍不得了?!”塔娜呸他一声,忽而眼珠一转,眼神闪烁,“好啊,要衣服是吧,我成全你。”
……
海兰珠小口小口咽下热菜,帐外忽然扔进两个布包裹。
通红的指尖展开厚衣,肮脏污浊还有难闻的异味,她定定看了会,叠好放在一边。
吉雅气得浑身都在哆嗦,等另一件包裹露出真容,她愤怒的脸色倏而变得苍白。
那是一件嫁衣。
格格十五岁那年,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嫁衣,绣满偷偷搜集的金线宝石,却只能随她来到乌特,嫁给图林那样恶心的男人。而今宝石消失不见,金线被抽得无影无踪,只剩稀碎难看的破洞与折痕。
连正红都蒙上一层暗色。
塔娜尖锐的声音隔帐响起:“五天后,穿上嫁衣出发。不然把你扒光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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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放下奏折,静静撑着额角。凤眼阖起,光影分割,犹如一副静止的画卷。
不知过了多久,恩和匆匆而进,双手捧着画轴,神色激动又有些慌乱。
他睁开眼,几乎掩不住内里波动,红血丝更明显了几分:“呈来。”
白纸徐徐展开,清晰画出穗络的模样,汉家闺秀的款式,勾勒出细密的柳叶花纹。
入眼不过瞬间,皇太极浑身僵硬,彻彻底底怔住了。
脑海闪过四年前那夜,替她穿好的衣裳饰物,他的手背青筋毕露,直直将扳指碾成齑粉。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