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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皇太极醒不来,你是不是想当大汗?”多铎开门见山。
多尔衮神色一厉,想斥责他这大逆不道的想法,继而沉默下来,问他:“若是四哥不醒,豪格能?宫里读书的四阿哥五阿哥能?”
多铎也沉默了。片刻紧盯着他:“你为娶大玉儿,早就没了名声……”
“你说的对,我的名声不若以往。可大汗称帝的关键时刻,大金禁不起动乱了。”昨晚迷茫之时,玉儿同他说的话很对,多尔衮苦笑一声,“与其荣光断在他们手中,不如咬牙撑起。”
多铎迟疑道:“大汗活着的一日,你不会造反?”
“大汗活着,我为什么不要命?”多尔衮无奈道,“四哥以厚爱待我,我必报之,我对长生天发誓。”
“只是海兰珠福晋……”他的面色冷下来,“玉儿对我说,无福之人的批命是真。召见两黄旗入宫,她是想做什么?她逾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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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清晨,阴雨褪去,天色放晴,皇太极依旧未醒。
多铎依言撤下兵马,众位旗主,莽古济公主,包括掌管户部的十贝勒闯入宫中,却被拦在两黄旗的防护外。
得知消息,海兰珠有些恍神,轻声却不容置疑地道:“大汗醒来之前,不见。”
鳌拜依言去传话,霎时有人变了脸色:“海兰珠福晋藏藏掖掖,不让我们探看大汗,世上哪有这样的规矩!是不是真如三姐所言,海兰珠福晋克死了夫婿,秘不发丧而已?”
说话的是岳托贝勒。嗓门并不小,且他接连重复数遍,“克死了夫婿”五个字,隐约传遍了宫中。
海兰珠手一颤,端着的药洒了出来。
宫人无一不是惶然惧怕,却依旧守在她的身边。恩和眼睛都红了,只听岳托继续道:“今早,驻守草原的将领传来急讯,海兰珠福晋给科尔沁传信,科尔沁调动兵马,是要做什么?勾结吴克善,企图颠覆我大金江山吗?!”
话音刚落,两个意想不到的人缓缓走来,顿时一片哗然。
多尔衮吃了一惊,大玉儿搀扶着面色蜡黄的哲哲,神情肃穆地道:“请姐姐出来一叙。有两黄旗兵士相隔,姐姐更不用怕,姑姑成为这幅模样,姐姐还需要防备么?”
“我有好多话想和姐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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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兰珠披了一间纯白色大氅,面容淡漠,纯黑眼眸如墨一样晕开。
她站在殿前,目光一寸寸地扫过来人:“说吧,我听着。”
大玉儿扶着腰,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心间泛起再不能忽视的毛骨悚然。
哲哲被莽古济搀着,她攥紧绣帕,深吸一口气道:“当年,姐姐与我同生科尔沁……”
她将自己如何成为大祭司爱重的弟子,送她有福批命,和海兰珠如何成为无福之人的详细场景描述出来,最后仰头看她:“姐姐,那么多人都看着,批命即将传遍大金,谁也瞒不住了。往日,妹妹看在姐妹情谊之上,帮你瞒着众人,谁知克亲克夫克子,是草原承认的命!大汗是大金的支柱,他如何也不能倒下,你若离了大汗,大汗的昏睡必然好转。”
哲哲咳嗽一声,微微颔首,勾起一个笑容。
“姐姐既不想离开,妹妹知道一个秘方,是大祭司从小教导我的。无福之人割肉放血以慰天灵,只要心诚,所克之人便能恢复清醒——”感受到所有人的躁动,大玉儿眼含泪光,“不知姐姐可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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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梦更进了一层,黑暗将人包裹得更深。
崇德六年,入葬之后便是祭礼,道旁柳絮飘扬,盛京恸哭。
大清皇帝皇太极跪在最前,望着“敏惠恭和元妃”牌位,持着香许久未动。
从晌午跪到夜色黑沉,像是去了魂。
“皇上,娘娘虽没,她在长生天的怀抱看着您呢。”恩和流着泪道,“她不愿看到皇上这幅模样,否则就要入梦骂奴才,奴才死了也难安。”
皇太极从恍惚中回神:“兰儿最是温柔,如何会入梦骂你。”
恩和抹了把泪,笑道:“是是是,宸妃娘娘还最是关心皇上。”
恩和搀扶起他,主仆依偎着远去。
第二日一早,皇太极当着所有人的面,最后提起海兰珠的名字:“朕生前眷爱,虽没不忘。”
他振作起来,成为从前那个殚精竭虑,宵衣旰食的君王,仿佛一时的失态只是错觉,让担忧的朝臣松了一口气。除了原封不动的关雎宫,海兰珠留下的痕迹逐渐被时光抹去。
初生大清欣欣向荣,只等合适的时机一飞冲天。
只有恩和知道,不是这样的。
皇上白日勤勉,夜里已然入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