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工厂生产车间正在打颈枕的样品,路父出差回来了。
“这是在做什么?”他巡视了一遍车间,看到女儿站在一台缝纫机旁。
路楠抬头:“有一个订单出现了一点意外,我去办公室和您说吧。”
毕竟车间人多,毕竟车间嘈杂。
路父皱着眉:“什么情况?”
“……情况就是这样。”路楠站在办工作对面,“我已经让车间把面料重新裁了一遍,裁剪下来的窄布料用于制作颈枕枕套,即便是这家公司最终没有新增采购颈枕的计划,我也可以把产品推给其他客户。我算过了,就算是正常裁剪床品等家纺,我们的布料也有许多损耗,这些损耗之前是用来拼接靠腰的,近几年靠腰销售情况几乎跌至零,倒不如不用拼接,直接做颈枕。这样无论从利用率还是美观度来说,都更加合适。”
路父听了女儿的话、看了女儿手中的样品,不得不承认,女儿刚才说的,是一个很好的提议。
但是——“这批货的生产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错误?浪费的布料和多花费的人工水电成本加起来,搞不好要亏本。”
路父这话说得略夸张了一些,亏本是不至于亏本的,最多就是几乎没什么赚头。这对于现金流十分紧张的公司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就算路父的涵养一直‘很好’,也忍不住告诫女儿:“做事一定要仔细,下发的生产单和合同一定要核对清楚,一旦出现错误,损失都是几万起步的。”
这话,似乎已经将路楠定性为本次事件的过错方了。
路楠抿了抿嘴:“我也很奇怪。我确定我发出的文件上规格和参数是正确的,不知道车间为什么会收到错误的生产单。”
“路楠。”路父不赞同地皱眉,“做错事没关系,要勇于承认错误。你从小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吧?”
路楠垂眼,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调出她存云盘的记录:“这份生产单发出之后,我就再也没修改过文件,您可以看到文件信息中的最后修改时间是一周前。如果您觉得这份简略信息不能算数,我还可以从硬盘里把原单找出来,是同样的最后修改时间。”
路父顿了一顿。
他大概是没想到,小时候写作业、考试有些马虎丢过双百分的女儿如今在工作方面竟然如此细致。
如果路楠能够猜到她父亲所想——她也确实猜到了:没错,我小学刚入学的时候,因为那些课本知识都是母亲教过的,所以我仗着自己已经会了,确实骄傲且叠加了粗心。但……我已经不是小时候了,后来的我认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是事情是我不会的,那几分年少的骄傲早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谦卑而谨慎的心。
“如果是这样,那问题就出现在其他地方了。”路父从善如流地改口,“你马上叫个快递,把样品发走,再找人拍一下产品照。当务之急是尽快把这一批货按时完工,并且给这批同花色的颈枕找到销路。”
“好的。”这就是路楠天前的想法。
看来这对父女,在思考问题和做事方面也有许多相似之处。
一周后,客户追加了一米五床品四件套同花色的颈枕订单,因为路楠的诚实沟通,颈枕的交货时间比床品要晚半个月,给路楠充足的生产周期。
这个订单危机也算是解决了。
只是最后,路父查到——罪魁祸首是打印机。
是一台办公室淘汰下来,放到车间用的打印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