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冷焰一般,很轻易让人感受到其间的沉傲与更偏向于居高的气质,唇角随意扯出的笑容配上眼尾上扬的凌厉凤眸,总有随时被巡视与剥离的意味。
“您、唔,你好,禅院君。”小红微微生涩地在舌尖换了几个称谓,无措地抬起眼,又重复了一遍回复他的话。
少女这才发现,他已没有再留以往那样纯粹的黑发,取而代之的是如太阳般耀眼的薄薄璨金色,只在尾端少量地留了些渐变的墨笔,耳垂也打了银质的耳钉,在阴雨天内泛着低调的沉色,更衬得他不羁,甚至于转折明显如笔画的眼尾也透着伤人的锋芒。
本来就不是很熟悉,甚至于再次见面时是在这样尴尬的场景里,对对方的了解几乎等于无,且建立在了如空中楼阁一般的对话中,僵硬的少女触到他稍微成熟的面容,有些畏惧地呡唇低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鸟居下,穿着女高学校制服的少女站在参道的终末端,沁人心脾的微风吹过,带来斜斜拂过脸颊的碎雨,清凉中甚至夹带了料峭的春寒。
雨和她已经干涸的泪痕柔和地混在一起,让她看上去湿漉漉的,恍若要被这样下着甘霖的乌云天气缓慢地吞噬。
要融化在雾里了一样。
贫穷于社交的小红本来自小到大在班级里都是犹如隐形人一般的存在,就算是容易哭泣的胆小性格格外惹眼,也只能够惹来意外的几眼,再往后就是“果然如此又来了吗”的厌倦反应。
无论是上学还是下学都缄默着隐藏起自己存在,腼腆小声地跟关系还算可以的普通同学对话的时候都如棉花糖般的少女,就算是被神明相中了带走藏起来了的话也不会发出什么响动来吧。
一众神官默契地以忽视了鸟居下少女般伏着头,安静得像旁侧神使的雕像一般,根据禅院直哉周身散发着不太想听人废话的气息,熟视无睹发生的对话与意料之外的局势。
身后踉跄地趴伏在参道上的人头埋得很低,但颤抖的肩膀彰示了他惶恐的内心,他甚至连恕罪之类的话语都不太说得出来。
上方继承人恣睢肆意的性格在各方都早有耳闻,身份低微的人说出来的话在他耳朵里都如嘲哳的鸟雀啼鸣一般,悦耳的话也只是随意一闻,嘈杂的话随时就拖下去扑杀了。
而好或者坏的定义,则完全随他的心情而定。
禅院直哉收回视线,接过旁边递来的洁白绸帕,静静地抚刀,修腕掠过的狭长刀刃动作优雅流畅。
似乎是在难得的安静中察觉到了青年心情的变化,侧端的神官试探性地低着头出声:
“直哉大人,您看……”
刀刃上沾染的咒力被白帕褪去,他这才像是有了点退出自己世界的近乎施舍的反应。
短发的青年抬起眼来,轻慢地看向他,几秒的不言后,缓缓挑眉。
接触到他目光的一瞬神官默然,后退两步,又满头是汗地低下头去。
“哈,别这么无趣,”似乎是被他木然又尽量克制惶恐的神情取悦到,禅院直哉并臂收刀,轻轻一笑,露出漫不经心的松适神情来,身后苦竹随风簌簌,一瞬竟带给人坚冰融化后露出昳丽梅花的错觉,“我还没说话呢,你就要退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