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蝙蝠侠没有对他的外表多做评价,而是平静的询问道:“他爱你?”

“很惊讶吧,蝙蝠?说实话我也很意外,他竟然还保有正常的、爱的能力。”席格吐了个烟圈,“是不是听起来像个不太好笑的笑话?小丑竟然会带孩子。”

蝙蝠侠点了点头:“我怀疑过他是否神志清醒。”

“我给你答案——他疯了,但绝对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疯。他保留着完整的逻辑水平和思维能力,思路清晰,口齿分明,能够分辨对错,应该为他做下的事负刑事责任。他完全地、清楚地知道,怎么才是表达感情,怎么才能教育好孩子。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扮演一个比大多数人都合格的父亲。”席格说,“你没见过他跟我相处,那时候——他就是个普通父亲,尽管他讲的笑话特别恶心,但他拥抱我,带我去游乐园,给我卖零食吃,和我一起拍家庭照片,把我抱在怀里。”

“那你为什么还恨他?”

“蝙蝠,他每年只会来一次,偶尔两次,也有一年到头都没影。有时我们相处十来天,最长时是一个月。美好的时光结束,他就毅然抛下我离开,小时候他把我寄养在糟糕的家庭,长大了他就把我塞进精神病院。”蝙蝠侠没有回答,席格吸了一口烟,自顾自地说着:“他知道我过得不好,但他从没想过改变。小时候我抓着他的衣服哀求他,对他说,‘你带我走吧,我知道你在干什么,我可以当你的罗宾’。”

抽烟抽得太狠,烟气过了肺,席格剧烈地咳嗽一阵,继续说:“他把我的手指掰开,走了,头也不回。”

说这话时,席格心里一抽一抽地痛,他本以为自己不介意了,但他仍然——或许永远无法释怀小丑离开的背影。

他永远忘不了自己怎么抓着他的裤脚,哀求他不要把自己送回蒙德费格精神病院,可小丑一句话都不回应。医护人员伸出无数双手,把他从小丑身上扯下来,给他套上又闷又厚的拘束衣。每一个这样的时刻他都绝望得想死,但是他抬头看去,引入眼帘的,就只有小丑那一副面具般的冷笑。

席格盯着蝙蝠侠的眼睛,两只猫一样的异瞳亮得吓人,蝙蝠侠毫不畏惧,他回望着,湛蓝色的瞳孔像熔融的宝石:“从此你开始恨他?”

席格忽的笑了:“恨他?没有,我没有恨他,当时我爱死他了。只有他拥抱我,理解我,肯定我,他说我精神没问题,也只有他——”

他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他上辈子二十八年的人生,简直就如同小丑的复制品。就像小丑的人生只有蝙蝠侠一样,他的人生也只有小丑一个人了。

何其悲哀,他曾拼了命地挣脱童年的泥沼,用尽全身力气去憎恨他,可现在,他依然笼罩在生身父亲的阴影下。

“我开始恨你。小丑的眼里只有你,除你之外再无他物,我当时以为是你夺走了我父亲,我恨你恨得咬牙切齿,我日日夜夜诅咒你,恨不得明天起床就看见你的讣告。”

蝙蝠侠动了动嘴唇:“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