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皇城。
帝菀深幽之处,那间顾君临的雅致别院门,被轻轻推开。
一位形象枯槁,约莫七旬年龄的老者,怀着复杂情绪,跨入别院门内。
首先见到的,自然是悠然靠坐在木椅上,翻看一册古旧典籍的十皇子顾君临。
顾君临穿着随意,黑发披散,神情气质并未受到禁足遭贬的打击,仍是那般洒脱。
“嵩公,回来了么,快快请坐”
顾君临放下手中典籍,含笑说道。就像平常的朋友之间来访。
嵩公的脸色逾发的复杂,叹息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忽地眉眼一跳,若有所感,向旁侧望去。
此刻,旁侧一个雕琢精致的假山,被放入一个大水缸里。一只其貌不扬的小乌龟,惬意地在水缸里游来游去。甚至时不时,还探头探脑,爬到假山上,就像散步一样,悠然自乐。
嵩公嗅到一些海水的味道,定睛一瞧,这个不应该出现在顾君临别院里的大水缸,居然盛满的是海水。
还有各种海藻、小鱼小虾等等,在水缸里自由自在地生活着。若再加上小乌龟一起,顿时便有一种荒诞的观感。
“十太子什么时侯有此兴致?开始豢养乌龟??”
嵩公脑子里满是疑惑,但当此之际,并不是琢磨这些琐事的时侯。
他上前一步,深施一礼,沉声道:
“十太子,老奴幸不辱命,亲眼见证了陈浮生自创灵山,并且在外守侯了五十日,特此返来回禀!”
顾君临微笑着点头,示意嵩公坐下,说道:
“嵩公辛苦了!”
嵩公环视四周,神色间满是怨忿和忧愁,沉声道:
“老奴并不辛苦,但却苦了十太子!若不是老奴离开十太子,前往东唐那么十太子便不会在中州遇难”
“老奴有罪!未能守护太子身边,辜负了大祭司的期望!”
顾君临却是笑着摆手:
“你我之间,何须谈什么罪不罪。即使当时你在我身边,我仍是要做那件事。此乃我行事之道,亦是必然之举。”
不等嵩公再次请罪,顾君临转过话题又问:
“浮生灵山那边,一切安好否?”
嵩公深深盯着顾君临,仍带着怨气道:
“十太子,老奴觉得,你对此人关心过甚!虽说陈浮生确实天才横溢,乃是天骄中的有数英杰但若不是十太子‘私赠’人皇血,他必定难以自创灵山”
“自创灵山,名望确实响亮,成就确实数百年罕见。但毕竟也只是大圆满神将,未到小乘尊者,甚或不能妄言晋升陆地神仙!”
“老奴也知道十太子对陈浮生另眼看待,寄予厚望。但此人对十太子而言,并非血脉亲源,并非忠诚麾下,仅可算是知己朋友而已”
说到这里,嵩公不仅是埋怨,更是神色激动:???c0
“十太子为了这小子,冲撞祭庙,导致遭贬!不仅被人皇冠冕弃之,储君位夺”
顾君临微笑伸手,打断嵩公的激动言语:
“此事不可再提。一切缘由,皆是我自行抉择,与陈浮生无关。”
“怎能无关?”嵩公正在怨气头上,脱口而出:“若不是那小子拿了人皇血,祭庙震怒”
顾君临的眼色微微一沉,嵩公顿时说不出话来。
忽然。
旁侧悠悠然自由自在的小乌龟,抬起头,斜睨一眼嵩公,开口道:
“不许你再说那个陈浮生,俺觉得他是个好人。要不是殷熵”
话音未出,顾君临看向小乌龟,摇摇头:“龟兄,言多必失。”
小乌龟顿时一缩头,闭口不言,潜进水缸里戏弄鱼虾去了。
此间别院内,当即显得有些寂静。
嵩公已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盯着水缸。
乌龟开口说话,并不算什么出奇。
但一个乌龟开口,在中州皇城之内,提及当今人皇之名,而且言语间似乎很熟悉,平辈论之那可就是真真出奇!匪夷所思至极!
还有更出奇之处,嵩公已然晋升陆地神仙境,自从踏入别院内,便未关注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乌龟。
但当这只小乌龟突然开口说话,嵩公再才发觉此龟的存在感。
能说话的乌龟,自然不是凡物。但嵩公却始终没看出此龟不凡之处,视之如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