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情形也愈发严峻。官家自元日那日开始,一直缠绵病榻,御医来了一波又一波,却始终不见好转,一个月内竟没有几天上朝的。
原大将军赵忠实,现被封为皇子并改名为赵曙,一直在留在官家寝殿伺疾,终日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端茶递水,赢得朝野上下一片赞誉。
三月初的时候,终于有些春暖花开的迹象了,可是,皇宫里的情况并没有随着天气好转。不仅如此,官家的病情似乎还严重了起来,偶尔会有昏厥、迷糊的迹象,御医已经分成两班住在寝殿旁的偏殿,日夜看护。宫里所有人都终日神色肃穆,大气不敢喘,偌大的皇宫,一片死气沉沉。
终于,三月末的一天,官家的寝殿内,一声凄厉的哭声传来,这位在位四十二年之久的帝王,在经历了四十二年的朝堂争斗之后,经历了无数的求子无望之后,经历了在经历了病痛漫长的折磨之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那一夜的京城,如同大地飞雪一般的,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白色。他的子民自愿为他身上穿上素服、房上披上白帐,以怀念这样一位仁德的君主。走在街头的行人,也都一副戚戚然、泫然若涕的表情,无比沉痛的哀悼着。
悲痛归悲痛,逝者已逝,终归还要归于尘土,许多礼法不能改变。
于是,鉴于没有设立太子,葬礼之前的丧礼等众多仪式都由曹皇后代为主持。
由于之前官家长期病着,曹皇后长期劳心劳力的照顾,又适逢挚爱驾崩,再加上毕竟也是上了岁数的人,居然很多事情力不从心起来。悲痛和辛苦压的她喘息不得,头痛欲裂。
好在身旁还有高氏高滔滔,她在一旁协助她、陪伴她、安慰她。
“姨母,你早些去休息吧,这些礼节安排我帮你完成。”白色的蜡烛照着整个偏厅,偏厅里摆满了各种请示的批文,高滔滔看到曹皇后又在揉额角,便柔声劝道。“无非都是写细节安排,前两日我也看了姨母的要求,如果姨母放心的话,尽数叫给我就好了,您早点休息,身体要紧。”
曹皇后看了看案头堆积的批文,很多都是领用白布多少丈、领用银钱多少两,或者是丧仪的制式安排、人员安排、车马调度,等等之类。虽然这些礼部、内官总领、司天监等各部各司都有安排,但是最终的决定还是要她点头批示才可以,事无巨细。
当这些琐碎的事情都堆在一起的时候,就显得繁复和冗杂,就着半夜的烛火,看的眼睛生疼、头也是一跳一跳的疼着。
她轻轻叹了口气——自己终究是老了。
不过心下一想,罢了,本就是不会出什么错的事情,交给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高滔滔,也倒是放心。
于是她点点头,又简单交代的几句,便准备起身回去。
高滔滔却连忙起身扶着她,执意要亲自送她回寝殿。一路上两个人静静的走着,高滔滔扶着曹皇后,却能感觉得到,虽然前呼后拥的都是宫女内官,可是曹皇后还是有种挥之不去的孤独与落寞。
“姨母最近太过劳累了,势必要保养好身体,您的身体可关乎国运啊。”高滔滔轻声的安慰,“我叫小厨房炖了参汤,一会您多用一点,安神补气。”
曹皇后微微侧身看着她,眼神闪烁,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