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对于太后的事,你说,她知道多少?”内官回答:“咱家不知。想来,当时她一个幼女在太后宫里当差时间不长,太后如此安排定然是为了筹划什么,不然为何?只是不知道到底筹划是什么。”
赵曙手指轻轻点了点:“我也是如此考虑,既然不知道……她在谋划什么,只能、只能先断了她的路。”说完声音有些阴沉的说:“她想做的事,我不会……让她如意的。她,别想。”内官接着问道:“陛下何不给她赐婚,一了百了?”赵曙过了半晌才说:“赐给何人合适呢?我没精力想。赐婚的人总、总要有个由头吧,不能随即抓个人就赐了,总要师出有名才好。”他叹了口气:“太后的棋,先断一步是一步吧。万一她并没有那个意思,反而弄巧成拙了。再说,赐婚的话,如何过的了那个人那关。”说完他呲笑一声,“那可是他用命护住的人。”
“这个您可以放心,皇后娘娘也必不答应她进入东宫。”内官安慰到。
“她?”赵曙微微抬了下眼睛,“她想要的太多了,她想不答应的也太多了。她还不如太后沉得住气呢。希望那个密诏能管得住她。”
“那陛下不怕太子他……”内官有些迟疑。
“太子本性是好的,只是,没有好好的、好好的教导,我终究是……有愧于他的。”赵曙声音有点低沉,“如若,此次,能帮、帮他把阻碍都清一清,也算是、我对他的补偿吧。”过了一会他又补充道:“风雨飘摇,希望太子能镇得住才好。”
“陛下为了太子殿下也是费心了。”内官为赵曙绞了温热的帕子,轻轻擦着他额头上细密的汗,“希望他能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
“只怕……”赵曙推开了内官手,“只怕他不够狠心。”
“所以用好那个小娘子才是关键所在。”内官补充着,“陛下如此布局,真真是用心良苦。”
“少年情谊、少年情谊,”赵曙轻轻的重复着,“最真、最纯、最入人心啊……”他喃喃着,似乎在说自己与陈飞远、似乎在说筠娘、似乎在说针儿,又似乎在说太子与三娘。
说完最后这句话,赵曙便不再说话了,闭着眼,呼吸平静。像是沉思、又像是睡着了。
内官看赵曙疲惫至极,也不说什么,帮他换笼了熏香、又帮他掖好被子。忽然想起,最后这些话,赵曙似乎说的没那么吃力,很少有停顿和缓慢,更没有喘息和咳嗽。
他默默的看向床榻上紧闭双眼的人,的确还是那般的形容枯槁、面色灰败,却好像并没有那么奄奄一息。他望着袅袅升起的香烟,想到太子,终是摇了摇头。
太后宫里,太后看着案牍上的奏折,轻轻揉揉了眉心,问到:“他们都见过了?”
一个跪着的小宫人回答:“回太后,都见过了。”
“太子有没有说何时过来?”太后继续追问。“太子着急出宫去了,据说是要快速迁府。”小宫人继续回答。
“他倒是挺着急。”太后有些嘲讽的自言自语,然后又问:“那陈家人呢?”
“他们领了一堆赏赐走了。”小宫人又回答。
“都走了?”“是的太后,三个人都出宫去了。”
“你去吧。”太后挥挥手,让小宫人离开。
待陈家母子离开后,赵曙歪着身子靠着凭几,有些脱力一般的问他贴身内官:“你说,她是真心的吗?”内官回答:“回陛下,看神色是真心不愿嫁给太子的。”赵曙挥挥手,“那样最好。”说完轻轻闭眼,安静的等宫人将他抬到步撵上,又放到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