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芙蕖叹了口气。
总是这样。
上辈子在公府待了那么多年,施恩上下,竟不曾捂热过一人的心。
总是只有她和阿宝海棠。
连下人也对她无半分的尊敬,没有人想过她会有苦衷,都觉得她为了小公爷忍耐是应当的,做不好宗妇是丢人的。
但凡有一个人替她想,上辈子她又何苦那么小心翼翼。
高大幽深的公府里,她是个凭着一腔孤勇闯进来的外乡人。
当时年纪小,不知命运为何物,甚至觉得门当户对是长辈们迂腐,听惯了话本子里的郎君为了妻子如何如何心碎神伤,矢志不渝,便天真觉得自己也能碰到这样的良人。
现在一想,年轻的心,总是愿意不惜代价地奔跳。
如今沈惊游变得为她好,为了她牺牲,现在也为了她救下霍瑾,她的心却并不如年轻时那样跳了。
她刚才鬼使神差顺着李茂的话想,当初若是跑了,霍瑾和她,再加上阿宝,在江南买个小院,替爹娘找个嗣子,她就能干点自己真正爱干的事情,体会什么叫自由随心,不用巴结牺牲就能得到的自由。
李茂说的她都懂,站在对方角度她甚至要拍手叫好,所以她不打算解释她本来就要照顾沈惊游的打算。
事分轻重缓急,霍瑾留了命,她不会对沈惊游那么漠然。
她会让霍瑾记得这个恩情的。
姜芙蕖让阿宝照顾霍瑾,带着海棠去了书房。岳东苏婉儿
沈惊游已经在书房床榻里睡下。
旁边桌上放着的是昨夜她拿来的参汤,他喝了。
姜芙蕖吩咐,“海棠,你收拾了,出去,我陪他待一会儿。”
“嗯。”海棠退下。
沈惊游白瓷般的脸上满是病容,连病中也不开怀,眉头紧蹙。
他瘦了,眼下青黑,容颜憔悴。
虎口处的伤口还没好,打架间又争裂开,纱布透着薄薄的血。
没有药味,也不知是赌气,还是嫌苦,他并未吃药。
他和谢无羁动手时没打脸,但锁喉踹胸口动作凶狠。
姜芙蕖坐在床边,解开沈惊游衣衫,青紫的脖颈落入眼中,解衣服的指尖轻颤。
等脱了上半身,胸腹处青紫红肿,尤其后腰隐隐见血。
没有药油味,他也没上药。
姜芙蕖用自己带来的药油替他推着那些淤青,等上完药出了一身的汗。
期间陆小洲进来送了一碗药,姜芙蕖和他一起将药喂进去。
月亮高挂夜空里。
古色古香的书房被四面书架围着,内有一套桌椅,一面屏风。
她和沈惊游在书架里层的床榻上,墨香缠绕,微冷的夜,很安静,安静地听见沈惊游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纠缠在一起。
连轴转的姜芙蕖没一会儿觉得困,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