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琵琶

欧阳戎想了想,点头:“寒舍晚上一般不做夜宵。”

“不是这事,唉欧阳长史怎么这么看我。”元怀民老脸涨红,手忙脚乱,指向窗外,解释道:

“这两夜,浔阳楼会有秦小娘子的琵琶曲演奏,在下得去捧个场。”

欧阳戎随口问:“秦小娘子?”

“欧阳长史不知道?”

“不了解。”欧阳戎如实摇头。

元怀民捻须,如数家珍:

“浔阳楼是江州最大的秦楼楚馆,秦小娘子本名秦思虞,曾是大家闺秀出身,家道中落,才被迫入馆奏琴,乃是浔阳楼的头牌清婠人,才艺双绝,德艺双馨!”

“哦,名妓。”

“什么名妓?秦小娘子是清倌人,清倌人懂吗?”

欧阳戎点头:“哦,高级点的名妓,花魁?”

“什么花魁!欧阳长史别乱说。”元怀民纠正:“清倌人是只卖艺不卖身的。”

欧阳戎话语咽了下去,瞧了眼元怀民涨红的脸,有点怀疑自己再说下去,元大司马就要攻击他了,虽然平时瞧起来挺怂的。

不过文人吗,总有一些奇怪的犟点。

“懂了,元司马原来喜欢这个调调。”

元怀民板脸:

“谁说男女之间只能用情欲一条道走,在下对女色不太感兴趣了,只欣赏琴音。

“秦小娘子是琵琶曲大师,琴音宛若仙乐,听者无不是赞不绝口,浔阳名士们争相结交。”

欧阳戎笑说:“好啊,还说你不是名士?”

元怀民一愣,估计是没想到欧阳戎的奇怪关注点,无语摇头:

“除了欣赏外,在下只是想去找找灵感,毕竟还有一首当世绝伦的诗等着在下作呢。”

这时,马车在槐叶巷宅邸前停靠。

欧阳戎吩咐了下担任车夫的长随,继续送人去浔阳楼。

下车之前,他一本正经的拍了拍元怀民的肩膀:

“好的,元司马加油……等等。”欧阳戎回头:“你的俸禄都不够吃饭的,拿什么去听曲?”

元怀民梗着脖子,像是受到了今日最严重的侮辱,他脸涨红,义正严辞:

“知己之音,山高水长,心照情交……谈什么铜板等俗气之物!知己温情与钱财冷物是不一样的,欧阳长史勿要以己度人。”

欧阳戎面色不变,手擦了擦脸上口水,丝毫不气,点点头:

“好吧,是在下俗气了。先走了,元大司马去会知己吧,有灵感,记得用小本子记下来,别喝酒忘了。”

元怀民矢口否认:“什么小本子,我可没这东西。”

欧阳戎笑了笑,下车。

元怀民忽然低头,看见座下袍子上多了三粒碎银子,抓起发现尚有余温,他愣了下,抬头喊道:

“欧阳长史,你银子掉了……”

可是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道属于弱冠长史的随口嗓音,打断了他:

“今日陪我忙活画画,俗人硬塞的一点润笔之资,元大名士收下吧。”

马车内,元怀民顿时沉默。

……

深夜,饮冰斋的书房。

孤灯相映。

欧阳戎摊开那一幅白日勘绘的画卷,微微点头。

他提笔批注,侧脸专注,继续修改完善方案,忙活了约莫一个时辰,放下笔,

“差不多了……”

欧阳戎将勘图画卷与一叠密密麻麻的稿子叠放在一起,丢放桌上,似是大功告成。

他后仰,长吐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的浔阳夜色呢喃:

“算着日子,应该快到了吧。”

翌日,下午。

江州大堂。

欧阳戎和往日一样,埋首案牍,燕六郎的身影忽然闯进,给他带来一道消息。

王操之、马掌柜等大粮商们到浔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