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食肉者鄙,食五谷者愚

“谁说本宫乐见其成?”

议事厅,就在一脸诚恳的林诚等待脸色平静的欧阳戎答复之际。

门口传来一道冷清如千年霜雪的女声。

容真一身素白宫装长裙,走进议事厅,站在林诚面前,居高临下道。

林诚无奈耸肩:

“容真女史怎么来了,不是在查案吗。”

“本宫若不来,什么鬼话你都要打着本宫旗帜说了。”

林诚摇头:“这是哪里的话。”

他一边宽声说着,一边微微侧目打量欧阳良翰愈发平静的表情。

“鄙人只是站在容真女史的角度考虑了下,岂有逾越之说。实话实说罢了,难道容真女史不希望东林大佛早点建成?不希望陛下欢颜?”

容真冷声道;

“本宫当然希望陛下欢颜,可是东林大佛早日建成的代价,不能是劳命伤财,不能是影响浔阳百姓民生。”

“何来影响一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林诚淡淡道:

“江州大堂出工钱,民工干活,还是遵循着欧阳长史的法子来,也不强迫他们,嗯,浔阳渡口那么多劳工,冬日本就空闲,与其闲着没钱赚,还不如让他们来造像呢,在星子坊冬日加班造佛像,总比跑去大老远荒郊野岭、冰天雪地的双锋尖造像要强吧,这不也是欧阳长史眼下建造浔阳石窟的弊端吗?

“你看,这不也就解决了?”

容真蛾眉紧蹙道:

“星子坊是老城区,全是陈旧拥挤的建筑,你要造像跑哪里造去,东林大佛要落在哪里才能不影响星子坊百姓?”

林诚微笑道:“鄙人倒是找了个不错的地方,就在星子坊正中央的承天寺位置,毗邻星子湖,此地风水极好,符合我大周的水德,好一处金生水风水,不比双峰尖差,甚至犹有过之。”

容真先是转头,看了眼今日奇怪到一言不发的欧阳戎。

旋即回头,微微眯眼道:

“承天寺附近?那不就是黄萱家旧院子那一块?林诚,你之前查案的时候,看来精力不全是在案子上……”

林诚朝北抱拳:“位卑不敢忘国忧罢了,都是替陛下分忧。”

容真不吃这一套,严肃追问:

“可那一块,是星子坊百姓最密集地之一,聚拢了贫苦讨活的百姓,你在那里造像,光一个承天寺想必是不够拆的吧?”

林诚面色不变,徐徐道:

“嗯,可能还要稍微占点地方,不过不打紧,都在预算之中,反正那里都是一些旧房子,现在房价也低,咱们补偿全都会给到,毕竟不能让陛下圣名有损不是?胡公公,容真女史,陛下圣名之事一向是咱们这些下面人需要注意的,鄙人也不会忘。”

容真总觉得哪里不对,只觉得事情没有此子说的这么轻飘飘简单,奈何她本就不擅长此道,哪里抓得住某些不容推敲的关键点。

她清寒嗓音:

“林诚,你休要鬼扯,自古以来,去拆百姓民舍建造殿造像都是独夫的做法,本宫就没见过不引起民怨的,青史上大多也是大批痛批,你这是在给陛下招黑!骂名不是陛下担,那是谁担?”

“容真女史,这次不一样的,咱们可以换個法子,温和照顾到他们。”

“什么不一样,你这做法,和之前那些扬州商帮的行为,有何不同?他们是商人,实在逐利,而伱是官,是逐龙恩……你别拐弯抹角说漂亮话,就直接和本宫说,把那些穷苦百姓们的宅子拆了,他们住哪里去?本就算是贫民区,浔阳城还有更便宜的租屋?”

“欸,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商量下总能有办法。”

林诚叹气,似是对不讲理的冰冷冷宫装少女有些无可奈何。

不过他态度依旧十分真诚,认真说道:

“所以今日鄙人前来,提出此方案,就是想和欧阳长史商量一下,若是有欧阳长史加入,他最了解百姓了,出面帮忙,一定能杜绝这些事情,欧阳长史,您觉得如何?”

“哦,懂了,骂名让欧阳良翰担是吧。”

容真板脸转头,看向笼袖静坐的欧阳戎。

她语气不解,催促道:

“欧阳良翰,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默认了?这个迁址的方案符合你心意,你被说服了吗?那浔阳石窟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