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是长辈,但门派大事上还是该听我的。”
赵荣了解鲁连荣的脾性,与他说话不可客气。
于是昂起头,傲然道:“我才是未来掌门。”
“你会后悔的!”
鲁连荣哼了一声,“愈是门派大事,预要谋而后动,不能莽撞。”
“杀太保原在计划中,本就是谋而后动。”赵荣分毫不让。
“现在你杀得是痛快,莫大师哥已经为你站在明面上,等中秋五岳盟会,我们衡山派的人还能从嵩山回来吗?触碰左盟主的底线,他一定在嵩山发难。”
“你确有天赋,那就更不能如我两位师兄一般不通江湖大势。”
“多杀一个太保,于嵩山派实力而言并没有影响,”鲁连荣瞳孔一缩,又道,“而且你不懂嵩山派的规矩。”
“同门皆死,若只有费彬一个人回去,他无论怎么解释都会抬不起头,会被人暗地指责苟且偷生、甚至怀疑他以同门为诱饵逃跑,费彬必定恶言中伤我衡山派!”
“乐厚底蕴更深,他与费彬一道返回,反而会详尽陈述衡州府魔教实情。左盟主的视线便要分到南下的魔教身上,这不是你一手运作的吗,为何要因一个太保而毁?”
赵荣心有千言,此时听他一说,又不想辩驳了。
论及对嵩山派的了解,自己是远不及第十四太保的。
师父已经站在自己身前,若左冷禅雷霆震怒,五岳盟会上岂不害苦他老人家。
赵荣吁了口气。
“这次给师叔一个面子,两个太保我就不杀了。”
又霸气地添了一句,“下次再杀。”
“小小年纪,狂妄得很!”
鲁连荣又怒哼一声,“杀这杀那,你怎不去黑木崖杀了东方不败。”
赵荣瞧见他一脸血,又想起他这几日劳苦功高,心下有点惭愧。
算了,总归是长辈。
教训两句骂两句又如何。
只要下次继续帮我背刺左盟主就行。
“师叔,你那几位徒弟,就留在听风台那边学剑吧。”
鲁连荣没答应,也没拒绝。
赵荣当他是默许了,又问了声:“师叔要学那些快剑路数吗?”
“哼~”
“小道耳~!”
“江湖大势才是最快的剑,”鲁连荣自有信仰,不再与赵荣多话,直接朝乐厚与费彬逃走方向追去。
目光追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黑暗中。
虽没将乐厚留住,但经此一役,也能将鲁师叔身上的嫌疑洗净,从而更得嵩山派信任。
白马庄剩下的贼匪
能全部留下最好,尤其是嵩山派那边的人,一个不可放走。
乱葬岗上,残存的魔教教众见到‘神教高手’援助,当即声势大涨,与嵩山派残部斗在一起。
方千驹与高山流水一起出手,配合魔教诛杀嵩山残部。
局面瞬间倒向魔教!
九江高手与乐厚带来的那些人被杀得七零八落,余下三位受伤的黑道高手,全死在高山流水手上。
见状不对的想要逃跑,忽然乱葬岗周边冒出大队黑衣人马。
魔教贼人见他们杀九江高手,以为是魔教长老带来的人。
前后夹击杀掉所有嵩山黑衣人后,魔教剩余的一位副香主上前行礼,想问问是哪个堂口的长老。
没成想他话还没发出口,就被刘三爷一掌击毙。
围住贼人的衡山弟子们一起出手,方千驹丢刀用剑,配合后辈们一瞬间便杀掉半数心神失守的魔教教众。
“你们是什么人!”
有教众愤怒大喊。
不少弟子齐声响应:“嵩山弟子在此,荡魔诛恶!”
一些教众气得满脸煞白,这简直是把人当傻子。
此时知道中计也晚了,只能疯狂挥舞兵刃,寻一个垫背的。
不多时,乱葬岗安静下来。
衡山弟子留了一部分,剩下的继续绕圈往西边排查。
白马庄没了喊杀声,高山流水拂衣而去,只留下方千驹在此照看。
“乖师侄确实有掌门之才。”
一路上,刘正风拽出了身上塞着的多余衣裳,便没那么肥胖了。
“若不是怕他风头太盛引人注意,大师哥怕是要计划传位于他了。”
刘正风笑叹:“我衡山派从未有过这么会办事的。”
“魔教与嵩山派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曲知音却叹了口气:“小小年纪便卷入江湖纷争,小赵荣何其辛苦。”
“开弓没有回头箭,江河哪能水倒流。”
“卷进去,也就停不下来了。”
“江湖纷争,何曾休止”
“没错.”
“好在乖师侄有大师哥护着,倒也不用担心。”
“不过此间事牵扯甚广,接下来一段时间,曲大哥最好待在刘府,哪里也不要去。”
“好。”
“……”
乱葬岗之北一片野桃林中,莫大先生沿着浅浅的血腥气,终于追上了那被两位太保打伤逃走的风雷堂罗副堂主。
费彬与乐厚皆通掌剑,二打一优势明显。
魔教副堂主受伤而逃早在莫大意料之中,知晓刘府几位高手都在,他便追赶上来杀这魔教领头人。
哪知此刻场景,却叫莫大眉毛一皱。
这人背部朝天躺在地上。
短戟遗落在一旁。
越是靠近,血腥气越是浓郁。
提防有诈,莫大先生敛息观察片刻,没感受到任何气息。
怀着戒备走近,脚尖蓄力钩翻尸体。
死了!
莫大有些惊异,不由拽开罗副堂主的黑色上衣,瞧见胸口有一道致命剑伤。
不是嵩山阔剑斩出来的。
看样子不像是偷袭,这黑衣黄带副堂主是被正面杀掉。
哪怕他有伤在身,也必是高手所为。
莫大先生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找出其他致命伤口,也没从这堂主身上翻出什么秘籍来。
当即将这人尸首拖入一处满是杂草的荆棘丛中,连同短戟一道扔了进去。
此处没有人烟,要寻到还是有点难度的。
莫大先生一面思索是何人所为,一面提气快速往回赶。
……
赵荣已猜到师父没在身边,心下更加谨慎。
虽说余下的人没什么高手,他还是在湖边垂帘守窍调整好状态,盏茶工夫才往回走。
却不是原路返回,而是朝白马庄西边去。
那边可能有一些残余人手,瞧瞧沿途能不能碰上。
晚间虫鸣鸟叫之声分外悠远,恍若琴箫同奏。若非赶着杀贼杀匪,多半停步攀上大树,躺在枝头上听上一听。
晚风习习吹动林间水雾,溶溶清冷,似飞霜流动。
忽然!
正在隔山举首望南斗的赵荣耳朵一动,听到了东边有异响,说明是从白马庄西边过来的。
此时正在一个树林中,声音越靠越近,他爬上一棵散发幽香的大树,藏在枝丫叶片后静静等待。
脚步声极为不稳,还听到栽倒与催促声。
说明是逃跑的人。
不知是嵩山派的,还是魔教的。
两个
不,是三个!
“快走快走!”
“不知哪里又冒出一队黑衣人,见人就杀,与那嵩山派竟不是一伙的!”
“旗主,你是不是瞧错了?”
“老子可不会瞧错!”
“格老子的,咱们都上当了!我就说紫旗的消息不靠谱,风雷堂这群蠢猪。”
“这事一定要报给总管,那帮人都是拿剑的,准是衡山派的人。害我等折损这许多人手,这笔账必须清算!”
“东边林子的鸟在乱叫,走快点!”
“衡州府不能待了,咱们去饶州!”
他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朝赵荣的方向逃跑。
果然有漏网之鱼,
赵荣眼神一凝,手已经搭在剑柄上。
只待那些人靠近,他便出手留人。
让赵荣没想到的是
突然,隐约见前方树上跃下一人,跟着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是谁!”
又是一道怒喝声,却没人回应。
叮叮叮.
只三声兵刃交击声响,之前说话的旗主也发出一声惨叫!
最后一魔教贼人慌乱朝赵荣树下逃,那位出手的人却没追,赵荣一跃而下,那魔教贼人只听到耳后有风,跟着“嗤”一声响,他就发不出声音了。
树林内又安静了下来,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控制好自己的呼吸,心下分外警惕。
那旗主虽被偷袭,却死得极快。
扪心自问,赵荣觉得自己很难做到,至少以现在的状态是做不到的。
“翙翙!”
衣袂带起的响动如同鸟飞,赵荣与那人一样,也施展轻功上了树梢。
这动静绝不是衡山派的人。
是敌是友不清楚。
现在不能跑,一跑便是露怯。
同时,他也不太想放跑这人。
不提此人之前看到什么,刚才那三位魔教的话,绝对能听见。
赵荣直接把怀中一块由老参灵芝制成的丹丸服下,背着那人的方向盘腿运转洗髓经调息,同时密切留意那边动静。
不到半盏茶时间,他猛地睁开眼睛。
“翙翙!”
“翙翙!”
一道清瘦的黑衣人影在林木间轻盈腾跃,脚步声比衣袂声还小。
赵荣也如那人一般,在大树枝丫上跳动。
直到二人各站上一棵老树,那枝丫撑开连在了一起。
树林间光线昏暗,两人相对,却也只能互看一个轮廓。
‘藏头露尾,你不说话正好,那就耗着,我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