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松峰师兄与女大盗大战至溪潭,山洪突然暴发,这后面发生了什么?”
“吕师兄杳无音信,那女大盗又死了没有?”
“乱七八糟,”莫大先生批评一声,没想到自家弟子还能被开发出这种怪异天赋。
衡州江湖人将全子举编的故事当真,饭铺茶馆内讨论者甚多。
原本冯巧云是门内极为低调的弟子,现在已经响起了“青岑剑”的名头,俨然又是赵亲传之后的第二位十四代高手。
再加上最近二师兄程明义的消息也很多,衡山派突然给人一种人才济济的感觉。
莫大先生嘴上批评,毕竟名不相符。
但心里早就接受了,这对衡山派来说不是坏事。
归根究底还是小掌门的影响,否则全子举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莫大先生又看向小姑娘。
非非的天赋令他惊喜,若非上面有个大师兄难以超越,老人家心中的这份惊喜一定更大。
被小掌门提高了期待阈值,莫大看什么都像是朽木。
突然有个惊喜的,实属罕见。
‘老夫用心教导这两个弟子,死后见了师父、师祖足以昂首挺胸,就是衡山先辈见了我,也要夸赞几句。’
莫大先生心情极好,原本衡山派瞧不见曙光。
现在到处都是光。
“师父,本派众多师兄师姐去了吉安府,那边有好多恶人,恁不去瞧瞧吗?”
“让他们先走,等到了龙泉,为师正好赶上。”
莫大先生很是坦诚,“这些日子要多多练剑,回来再考校于你。”
“是!”
……
白马之夜后的第三十六日。
吉安府,龙泉县。
东南十里有片乱山,山有泉水自石罅中出,潔白如玉,冬夏不枯,故作玉泉山。
丘家铸剑山庄,便在玉泉山下。
此地有数座集镇,叫卖声随处可闻。
龙泉山产大竹甚多,如黄竹、淡竹、慈竹,街面上有不少编篮、编兜的手艺人。
还有小孩拿着竹刀竹剑乱舞,嘴中喊着“我是大侠,你是盗匪”,可见武风之盛。
像天南星、何首乌、五加皮、石菖蒲、黄精之类的山药从来不缺,不少商贩云集在此收货,转地贩卖赚取差价,因为靠着采山人的集市往往热闹非凡。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在龙泉尤响。
这边的铁匠若没几分手艺,休想捧起这一碗饭。
三大铸剑山庄也许没那么大名头,但他们锻造的兵刃却广受青睐。
据闻古有龙泉人士在甬城得到春秋铸剑大师欧冶子的秘卷,携带泰阿剑铸造机密返回故土,这才导致县上名剑频出。
哪怕是普通的铁匠铺,也可能藏有铸剑大师。
一些武林人慕名而来,在龙泉挑选兵刃,他们带着挑剔的眼光,自然看不上凡兵俗铁。
这也是武风浓厚的又一原因。
但凡有大宗商货,外地大商人到此就少不了找镖局护送。
只龙泉本地就有三家镖局,各自集结了一批练家子。
龙泉最繁华的铁铺街上,挂着“柳”字镖旗的一众镖师们正在护着从北面来的几位金主游逛各大铁匠铺。
龙盛镖局的总镖头柳炘将一柄短枪背着身后,与一旁金主说话时,目光不时朝四周瞥望。
近来龙泉局势紧张,他们这些干镖局的生意红火,却又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凡事都得战战兢兢。
突然,
铁铺街尾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嘚嘚响起,龙盛镖局十多名镖师与三位金主一齐朝那边望去。
要说骑马过境的武林人在龙泉真算不上稀罕,可只朝这群人一看,便知来历不凡。
四十余骑,多是青衫悬剑,各有气度。
如此装扮一看便是出自同门。
这帮人打马过来的气势普通门派决计是难有的。
柳炘何等小心,立刻朝底下的镖师示意,让他们带着金主朝旁边站一站。
虽说马走得不快,但万一有冲撞都会是麻烦事。
人越来越近,街边不少人与他们一样朝马队张望。
为首的竟是个俊逸不凡的少年人,骑下那匹黄彪大马实在扎人眼球。
旁边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衣着打扮上差不多,挂着一柄长剑。
另有一位妙龄少女,柳炘作为龙泉的总镖头,自然认识当地的大人物。
第一眼他就觉得眼熟,跟着就想起来了。
铸剑山庄的小姐!
他目光不由朝那骑黄骠马的少年望去,想窥探他的身份,但因为多看了几眼,那少年像是有所感应,突将目光朝他扫来。
好生灵敏!
柳炘吓了一跳,赶紧错开视线,既不相识,再对视便是无礼。
好在那少年只看他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了。
等四十余骑朝街头去,一位身着紫色绸缎的金主问道:“那是谁?”
“只认得一个,那妙龄少女是丘家山庄的小姐。”
“看方向去的玉泉山,应该是去铸剑山庄的。”
有镖师提醒:“之前有传闻,说丘家背后的靠山不愿理会三大山庄会盟一事,今日一看,传闻不实啊。”
携带长棍的镖师有些心惊:“我瞧这里面的人,没一个好惹的。”
“大派子弟自然如此。”
“会不会是衡山派的人?丘家家主不是一直靠着衡阳刘三爷的吗?”
有一金主道:“衡山派的人,怎会叫一个少年领头?”
柳炘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之前听到的传闻,这才反应过来。
“了不得了,”
“哦?总镖头看出什么来了?”
“天山幻剑,”柳炘眼珠瞪大,“还真有可能是这位。”
“方才我只多看了他几眼,立刻就被这少年目光锁定,正奇怪哪里来的少年高手。”
“原来是衡山派的掌门亲传!”
这几个字的分量实在很重。
便是今日这一见,都足以在茶余饭后吹嘘好久。
柳总镖头当即将自己的见闻说与他们听,几位金主尽皆露出骇然怀疑之色。
“传闻太过离奇了吧,这少年人竟能一人独斗魔教八大高手?”
“几位有所不知,”
柳炘倒是镇定:“但凡武林高手,都有一些远超常人的洞察能力。”
“这少年的感知绝非等闲,寻常武林人没他这份反应,这一点柳某不会弄错。再加上是幻剑高手,想必要比普通的魔教高手强上一些,一人分战八人,不是没有可能。”
众人又朝着四十余骑消失的方向瞧去,心中难以平静。
铁铺街上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也有消息灵通的人高谈阔论:“今日丘家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是啊,独孤家与舒家今早带人一齐朝玉泉山下去了。”
“呵,你们懂个屁!”
一位光着半边身子的大汉一边喝酒一边嘲笑,
“三大山庄做自己的生意根本不想会盟,不过是被魔教逼的没有办法,独孤家与舒家也是能拖就拖,只不过他们背后的点苍派与五毒教不想拖。”
“这两派以为吃定了三大山庄,没想到丘家来了强援。”
“难道衡山派就一定能赢?”有人不服。
“你懂个屁!”大汉再骂一遍,“自己去衡阳打听打听,衡山那位亲传可是好惹的角色?”
……
……
临近响午,丘家山庄的气氛远比天上的日头燥热。
三大山庄都在城外,所以占地极广。
丘家山庄用来会客的明剑厅坐上两百人都不会拥挤。
此时,丘广军正在主座上一脸愁容。
下方左手边是独孤家的人,独孤家主独孤卿、独孤熙父子都在,还有一群独孤家的庄客护卫。
但坐在左手最前方却不是独孤家的人,而是两名神色倨傲的点苍派弟子。
右手边是舒家的人,舒光祉、舒凡父子及其庄客,最前方一位便是五毒教护法。
五毒教那名苗条的女子说了几句倒没逼得太紧,独孤家那边的点苍派弟子就很不饶人。
“丘庄主,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说话的灰袍青年一脸冷厉之色,他是商素风的二徒弟赖敬通。
旁边年纪稍大,约莫三十岁的人叫瞿宗悌,他则是攀灵山的二徒弟。
商攀二人,就是点苍派鼎鼎有名的点苍双剑。
瞿宗悌面露凶相,仿佛丘家庄欠他很多金子一样,“丘庄主不如主动放弃,等我们两家选出总庄主,你只管听令。”
“否则怕是逃不掉庄毁人亡的下场。”
“两位高足,此时距离会盟时间尚有四日。”
丘广军叹了一口,“何不再等几日?”
“哼!”
“若不是你一拖再拖,三大山庄早就选出总庄主,有何脸面再叫我们多等?”
瞿宗悌怒斥一声,“为今之计,只有三大山庄合归一庄,集中人手,再统一听从我点苍派的调派,如此才能上下一心,应付魔教。”
“你若再等,魔教失去耐心攻来,三大山庄又没准备妥当,岂不是要因你怠慢一道覆灭?!”
他说得正义凛然,眼中却闪过一抹贪婪。
等三大山庄合一,他们便趁机吸血掏空三方家底,到时候把一个空壳子留给魔教。
这三大山庄颇有家资,又有精良兵刃。
点苍派想壮大,哪里缺得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