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赵荣应声,又听师父说:“如今你又在中原一地扬名,切莫将左冷禅当傻子。”
“要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
赵荣欣然而笑,“师父放心,五岳各派都在,我岂会丢咱们的面子。”
“若史登达师兄找我论剑,弟子定是奉陪的。”
“我与他的堂弟史宪英论过剑,自要领教其兄长的手段。”
……
翌日,南善时在城内购得新坛。
所谓新坛装老灰,被腌制入味的高师叔终于换了新家。
他借口外出,自然不只是换坛子那么简单。
按照鲁师叔的交代,他问路打听到城东,找到那家生意不太好的七里香桃脯店。
桃脯非桃,而是以桃杏之水,和以豆粉,捏作脯状,可蒸可炸。
此店对面巷子中有一歪脖子树。
确定没人跟着,南善时将叠好的情报塞入一堆烂瓦中,烂瓦分五层,他放在第一层。
南善时来回巡视几遍,确定没有衡山派的人跟过来。
他走后大概盏茶工夫,又来了一个蒙脸人。
此人也来送情报,他的手脚颇为麻利。忽然瞧见南善时塞进去的信纸,没多管,把自己的情报塞进后便走。
两柱香后。
忽来第三个人。
他自然察觉到前两人的情报,顺手将它们拿了出来。
打开后快速翻看,跟着放回。
再将自己的情报塞入,然后低头离了巷子。
……
孙振达受伤颇重,两派长辈今日要为其处理伤势,否则到不了嵩山他便死了。
华山弟子游逛在城内。
边走边聊,聊到那伙魔教,聊到孙师叔的惨状,自然也少不了去聊衡山弟子。
“六猴儿,你猜错了吧,”岳灵珊道,“衡山的赵师兄与你说的可不一样。”
“我可没瞧见半分轻狂。”
陆大有尴尬地挠头,“休提休提,叫衡山派的朋友听见还以为我背后道人长短呢。”
“少年有成者,难免轻狂,这不全然是坏事。”
“我随大流一猜,在赵师兄身上却大错特错。”
“他是个谦逊有礼的,模样也俊俏得很。若有机会,我倒想与他多聊几句。”
一旁的梁发道:“早间我见几位衡山弟子练剑.”
“倒是倒是颇为不凡。”
“听说赵师兄是衡山十四代门人中最厉害的,大师兄若是对上,恐怕要全力以赴才是。”
梁发的目中隐隐担忧,当然不想自家大师兄败给旁人。
令狐冲从旁搂住他的肩膀,笑容满面,“师弟怎么总想着这事。”
“赵师弟颇为侠义,一派君子之风。我很钦佩这样的人,有机会定要与他喝上一杯,听听他在衡州府如何斗魔教的。”
“论剑胜败不打紧,不要一直挂怀。”
岳灵珊笑道,“不打紧呀,到时候爹爹罚你闭关你就叫苦了。”
“大师兄一直背着五岳年轻一代第一人的名头,练功不上心。”
“这会儿有赵师兄在,你总该少饮酒,多练功了吧。”
令狐冲不理她,吸着鼻子闻到酒香。
果不其然,一个约莫五十岁的小老头正朝他们跑来。
正是劳德诺,他手上还提着一小坛酒。
“二师兄神神秘秘,就是买酒去了?”
劳德诺笑着说,“何止是酒,我看到一家卖炸鱼的,香得很,咱们一起去尝尝。”
“好!”
“二师兄总能找到好吃的,好玩的。”
劳德诺和善一笑,“行走江湖,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少了吃喝玩乐,哪天死了都不能瞑目。”
“玩就玩,吃就吃,说什么死不死的!”
“呸呸呸,二师兄可真晦气”
……
……
“孙师弟,你的性命应当能保住。”
孙振达躺在床上,他神思凌乱,不曾道一声谢,只用不带情绪的话问:
“可是莫大先生?”
“是。”
孙振达的身体动了动,他想摆动四肢,却空空如也。
两眼被挖,眼前只有无尽黑暗。
他心如死灰,愣了半晌。
“请带我见左师兄。”
“明日便上嵩山。”
孙振达闻言不再开口,莫大本想打听一下那伙魔教,现在不必问了。
宁中则摇摇头,又朝两位掌门示意,一道出了门。
虽然彼此心隔山岳,到底有一层同盟关系。
他被魔教伤成这样,宁女侠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莫大神色悠悠:“身活着,心已死。”
岳掌门没说话,双眼直勾勾地瞧着客栈内的天井小院。
南善时不在,劳德诺也不在。
衡山小掌门瞅到空闲,正领着几位门人复盘村店之战。
虽然大家暂有保留,在外人面前藏拙。
但,讨论魔教招法时,
他们拳脚比划,那是一丝不苟的。
直到岳不群与宁中则走近,赵荣才停下复盘,领着大家朝师叔见礼。
莫大先生一副威严的样子,训诫道:
“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你们孙师叔还在里间修养,莫要再行吵闹。”
“是,师父。”
赵荣心中吐槽不断,表面还是挺给面子。
算了算了,
老掌门受了大半辈子委屈,享受享受怎么了。
小掌门识趣地朝两位师叔告罪一声,又领着师弟师妹们出门练剑去了。
衡山大师兄兢兢业业,是同门的好表率。
众弟子尚武好学,刻苦勤奋。
这般理想中的画面,深深刺激着岳掌门。
就连宁女侠在想到什么后,都暗自轻叹。
“莫师兄,他们在衡阳也是这般?”
“一直如此。”
莫大先生捋须道,“这几个不成器的,天赋一般,若不刻苦一些,哪能学到什么像样的剑法。”
“莫师兄说笑了,”宁女侠的眼力可不差,“你这几名弟子功底扎实,个个剑法纯熟,怕是要强过我华山小辈。”
“我与师兄,倒是对徒儿们疏于管教了。”
宁女侠有些自责。
哪知又听莫大道:“说到管教,我莫大哪及得上二位。加之我年事已高,已没有太多精力照看。”
“倒是我这大徒弟孝顺,替我分忧。”
“但他喜欢乱捣鼓,总惹出花样,我也头疼无比。”
“衡山派上下,被他搞得乌烟瘴气。”
老人家幸福地摇了摇头。
他脸上的那丝笑容藏都藏不住,岳掌门瞧在眼中,心中打翻了一坛子陈醋,酸溜地不行。
邻居家的大徒弟。
我家的大徒弟。
三年前五岳盟会,令狐冲比剑赢过史登达,他用低调话语在莫大先生面前‘炫耀’了一番。
没想到啊
岳掌门暂时没空多想,三人一道进入房间商量秘事。
莫大先生隐晦讲述嵩山派在衡州府的做派,尽管一些事还不能暴露,却也让华山夫妇更深刻体会到左冷禅的险恶。
宁女侠满脸愤怒,捏碎茶盏。岳掌门缄默无言,忧色泛滥。
事情,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糟糕。
嵩山派的黑道人马来到华山,可有能依靠之人?
全凭他夫妻二人,能抵挡得住吗?
剑宗高手下了中条山,又要做什么?
衡州府的乱局谁都瞧得见,莫大先生这个份上没必要骗人。
而且,一些信息也与他们所知印证上了。
临近傍晚,华山几小只兴尽而归。
本不会这般晚,但劳德诺总能找到新乐子。
等他们回到客栈,各都变了脸色。
端坐在房内的岳掌门放下一卷书册,他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只用锐利的眼神瞧着这些弟子。
今日从莫大先生口中得知更为详实的消息,
岳不群想到师父嘱托,想到华山派未来,满心愁楚。
再看这些弟子,又联想到那些衡山弟子。
衡州府虽乱,但衡山弟子钻研武学,不敢怠慢课业,这便是希望。
如今,华山派也要危在旦夕
希望又在哪里?
闻他们一身红尘气,又闻到一身酒味,哪怕再能忍耐,岳不群也怒不可遏。
他隐晦朝劳德诺看了一眼,不曾多言。
口中只道:
“跪下!”
令狐冲一慌,直接跪下。
瞧着师父的样子,令狐冲在心中大骂自己,不该又去喝酒。但二师弟将好酒拿在鼻前,又怎忍得住。
周围同门还准备和以往一样求情,
没想到.
岳掌门的目光扫过他们,那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你们也跪下!”
咚咚咚.
众弟子惴惴不安,一齐跪倒。
哪怕是备受宠爱的岳灵珊,此时也不敢在爹爹面前放肆。
只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娘亲。
素来慈爱的宁女侠,此时毫无半分求情的意思。
反而顺着岳掌门的话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