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史登达的剑法在这位太保面前,实在稚嫩。
可对方左右拆剑,脚步虚退实进。
心下已猜到太保心思。
‘你不使剑,偏来送死。’
‘好,看在你那几路剑法的面子上,我便送你上路。’
他左手顺着太保剑势,砰的一声捅穿屋瓦。
二人长剑互压一边。
韩天鹏的眼睛登时一亮,左手瞬间聚拢真气。
五道顺经脉流下的热气旋即从指尖聚拢到掌心,他手掌微微一窝,腾腾阳烈之气盛绽而起,肉掌已如烙铁一般。
这大嵩阳掌力,赵荣颇为怀念。
他右手翻覆,有一缕叠影,强劲掌风振袖而起。
二人双掌相对时,猛然炸起一股气浪,秋风呜咽一声,脚下屋瓦被震得四散而飞!
‘让我瞧瞧,到底是哪路势力暗中盯着我嵩山派!’
韩天鹏确信,对方的嵩山剑法如此纯熟,绝不是学了一日两日。
定要挖出对方根脚!
这一合掌,他便全力运劲,细细感受对方真气特点。
只是,
内力才一接上,韩天鹏便压力大增!
‘好深的内功,’
‘果然不是等闲人物,’
他勉力运功维持,忽然间面色唰地一下剧变!
就如见鬼一般瞧着眼前的黑衣人!
这.这.!!
这顺着阳溪穴冲进曲池和手三里的寒气竟如此熟悉,分明是寒冰真气!
大嵩阳手被强悍内功带着寒劲穿透,韩天鹏的牙齿突然打颤。
但身上的寒冷,远远及不上心头凉意。
“寒寒冰真气!”
“你怎会这功夫.”
“你你到底是谁!”
他质问的声音,想大也大不起来。
“我是谁?”
二人目光交汇,赵荣哼声道,“我自然是五岳左盟主。”
“你得喊我一声左师兄。”
“你!!”
韩太保气得想要吃人,他右手想去提剑,此时却一点力都用不上。
他全力运劲,依然无法撤掌,这才感受到差距。
我嵩山派何时有这般大敌?
这掌力与左师兄何其相似,又使得一手嵩山剑法,更有强横内力,此人若是不除,真乃嵩山大患!
可惜,他已经是有心无力。
当年高克新与赵荣对掌,在受伤时还能一拼。
但现在,百药二老碰见赵荣掌力,二人联手才能逃命。
只韩天鹏一人,合掌那时起,他已经自入泥淖,如无旁人相助,只能越陷越深。
很快,
寒气冲入了韩太保天池穴,
他浑身真气一滞,后力就要断绝!
这时,月亮又从云中显现。
韩天鹏更清晰地瞧见眼前之人的身形眉眼,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再看眼前之人的手,竟然修长细嫩,浑不似上了年纪的武人。
分明是个少年人.
先前对方一招换手快剑,他想到了莫大,但分明不是莫大。
似被寒气强行冷静下来,
韩天鹏的脑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转到极限,他猛然想起自己在胜观峰上监视的那个衡山少年!
登时瞳孔放大,似要夺眶而出!
难以置信之色,如峻极之巅的乱云杂沓,在他眼中不断涌起。
当时奉左师兄之命前去窥探,他始终觉得小题大做。
此刻
心中生出无限懊悔之意!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悔中生怒.
“你你.”
他的牙齿剧烈打颤,凶恶喊道,“左左师兄,该在胜观峰上杀掉你!”
“该杀你!该杀你!”
韩天鹏想大声呼喊,却也有气无力。
此时的凶恶,没能让赵荣有丝毫动容。
“左大师伯下山时还在劝我练功,如何会杀我,”
赵荣摇头,低声道:“五岳同气连枝,师叔莫要说打打杀杀伤和气的话。”
“你!”
韩天鹏气得吐血,再提不上一口强撑气力。
他余身内力,尽数被封。
手上的大嵩阳掌力,也偃旗息鼓。
但见面前少年目光一沉。
“树荆棘得刺,树桃李得荫,太保师叔,你该有此一劫。”
“想要杀我,那就去死!!”
……
……
白头仙翁配合一帮嵩山黑道人物杀掉了二十多名魔教黑衣人,他们也损失不小。
这些魔教黑衣人凶悍异常,若不是对三十铺环境熟悉,恐怕会死伤更多人手。
韩太保追着两名高手出去,他自然不担心。
韩太保身经百战,那样的高手没四五人,对他难有致命威胁。
后来听到一阵交剑声,如今又停了下来。
看来人已杀完。
卜沉耸动白眉,朝四周瞧了瞧,又听到那烦人的“嗡嗡”声响。
今夜时乖运拙,不宜再战。
衡山华山两派那边,等人传消息即可,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若是都死光,那是最好的。
他阴森一笑,见韩太保还没下来,便跳上屋顶。
白头仙翁这才跃上,朝西侧一瞧,不到两秒钟,又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然而,
他的面色,已然刷白,
双目之中,唯有惊心恐惧!
“走!”
“快走!”
周围聚拢的十几名嵩山黑道人物全都没反应过来。
耳边又响起白头仙翁地低喝,“韩太保死了!”
“走!”
“什么?!”
“快走!”
方才跃上屋顶,正瞧见夜色下一名黑衣人将韩天鹏一剑捅穿。
如此危机,以太保的本事,竟然没有大声呼救。
这说明,他连呼救的能力都没有。
想到此节,哪怕白头仙翁手段不俗,身旁还有高手,却没了纠集人手反制的念头。
说是“走”,其实就是“逃”!
好汉不吃眼前亏,卜沉不想再留三十铺。
韩太保一死,卜沉就成了指挥。
众人慌乱间听令行事,
立时,四下响起“咕咕咕”猛发暗号的声音,也不再躲藏,冲着三十铺东面狂奔。
一些还留在城内的大虎毒蜂嗡嗡赶来。
隐藏的魔教,隐藏的嵩山黑衣人,
一个接一个冒出!
黑暗中所有人都黑衣蒙面,各在城中奔窜,完全乱了套。
自己人杀伤自己人,竟也稀松平常。
霎时间,从三十铺中心到东门,血光四溅,不断有黑衣人倒下。
自逍遥津过来的白旗旗主李成一脸惊悚,也是朝城东逃命的一员。
他的手上,还提着一个滴血人头。
正是逍遥津总坛五炷香副香主陶禄旺的人头。
是那个衡山掌门,
潇湘夜雨莫大先生!
副香主,死了!
那个老家伙,在这昏黑的夜晚就像是一个索命阎罗,白旗被杀了近二十人,连陶禄旺也死了!
现在除他之外,周围只有四人,其余活下来的也已经走散。
陶禄旺的尸体带不走,只能把头割下来送到逍遥津。
到时候埋头为墓,也算对得起彼此情谊。
此前绝难想到,
五十骑快马加鞭赶到三十铺,竟是这样的结局!
百药门、夏氏兄弟,那么多手段,到底是怎么失手的?
毒蜂、到处都是黑衣高手,又是怎么回事?
终于,他看到了三十铺东门!
天无绝人之路,
路边还有五六匹马!
正好!
“快上马!”
李成大喊一声,周围四名魔教黑衣人全部上马。
“啊啊啊~!”
跟着就是四声惨叫,路旁草丛中跃出四五人,一人一剑,捅死了马背上没有防备的黑衣人。
李旗主手段高明,将陶禄旺的头当作暗器丢了出去,跟着翻身下马,这才逃过一劫。
但第二劫立刻就来!
城墙上又跃出七八名黑衣人,一齐杀来。
李成取下背后双钩,只一招过去,他就亡魂皆冒。
这七八人全使快剑,一剑比一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