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
又连喊数声,可他的师弟踏踏实实躺在厅堂中央,半个字也不予回应。
他的脸色本就煞白得吓人,此时怒气盈头,添一丝血色反倒显得健康。
怒视面前的少女一眼,俯身想去触探师弟鼻息。
手伸到一半,半路颤抖一下,盯着那张青绿毒脸,不由将手缩了回来。
同为用毒高手,哪怕心急火燎也深谙此道戒忌。
明知师弟中了剧毒,怎能用手触碰。
他没有本事,不代表别人就不行。
那二十多位蓑衣人分开道路,打中间快步走出一个矮小瘦削临近花甲年岁的老者。
此人脸须棕黄,鼻梁高挺,眼眶凹陷,眼神有种说不出的阴鸷之感。
见他上前,之前那大喊“师弟”的白脸人也止住声音,不敢造次。
周围人察言观色,知晓这隐藏在蓑衣人群中的老者绝非等闲。
白脸师兄不敢触碰中毒的师弟,这老者却敢。
虚伸两根枯瘦手指,在其鼻息上一探,霎时间老者脸上皱纹更密,听一声闷响,他二指点在白脸师弟的人中穴上。
左手顺势从怀中摸出一颗黑色药丸。
他一击之下,那中毒躺地的白脸师弟有了一瞬间的呼吸,眼皮像是在跳动。
可是
那眼皮重于千钧,终究无力抬起。
一瞬间的呼吸,戛然而止。
老人面色微变,脸上皱纹已成沟壑。
才掏出来的黑色药丸,又收了起来。
因为已经没有服用的必要了。
“好俊的毒术。”
瘦削老者抬头,目光凝视在少女身上。
低哑的声音慢慢传出:
“早闻十万大山毒花毒草俯拾皆是,云贵之地的用毒高手大有人在。”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此地风情尤甚往昔。”
“连你这么一个小娃娃,都能有这份用毒本领,真叫人叹畏。”
赵姝望着老者,她表面依旧维持着轻松随意,眼底却深藏认真之色。
“我的毒术算不上高明,只是从小与村民邻里学的土法。”
“他不胜酒力,沾酒便醉,可不是我毒倒的。”
她侧头看向温廷榕,清脆声音又响:“温帮主,你这些贵客与我又生误会。”
“便请再斟满杯,叫他们上一个酒品好些的,不要一杯就倒,免得又睡在旁人的厅堂上,好生失礼。”
一众蓑衣人闻言全都怒目而视。
那老者心中有话辩驳,可一瞧对方十三四岁,立时没了开口的心思。
众目睽睽之下与一个娃娃争论斗嘴,实在落入下乘。
但是
这女娃灵动聪慧,擅用毒术,他心下不敢小觑。
温帮主能掌管温山马帮,心态够稳。
见识到两人驱策毒蛇,以诡异毒术较量。
尽管连他们怎么下毒都没看清,还是能暂压心中的惊涛骇浪,绷住表情慢慢走上来,又要去摸那托盘酒壶。
温家人十分担忧。
他们生怕那酒壶上也有毒,连用毒高手都扛不住,更别提温帮主了。
“慢着!”
这一道声音在温廷榕听来,直如天籁。
蓑衣老者身后阔步走出一名大汉,他抢步到席前,一手抓住那酒壶,快速斟满两酒盅。
他倒酒时拉出高高酒线,可眼睛却没看那酒盅,目光全在少女身上。
倒酒之后将两杯酒放在托盘上,朝着席桌中央一放。
“你先选。”他朝赵姝说道。
赵姝毫不犹豫,手在两个酒盅上一拂便过,抓起右边那杯。
不等大汉说话,直接一口喝下。
片刻后,她还是面色如常,无有中毒迹象。
这时她悬空倒扣酒杯,声音隐隐有一丝压迫感:“到你了。”
那大汉眼皮直跳。
他心中疑惑已极,这两杯酒他都下了剧毒!
自己的得意毒药,按照常理来说早该发作,可没在少女身上反馈出半分效果。
方才这少女的手拂过杯子,可想而知另一杯定被她下了毒。
想到还睡在厅堂中怎么也叫不醒的同伴,大汉失了心气,没把握用自己的体质与内功抗毒。
他将酒盅拿在手上,盯着清澈酒水,犹犹豫豫,根本没胆子喝下去。
“怎么,你气势汹汹地上前倒酒,我喝下去了,你却不敢?”
“既然没有胆量,为何上前献丑?”
赵姝语调嘲弄,刺耳无比。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大汉本来是不敢喝的,可是人活一张脸。
在一个小娃娃面前露怯,这江湖岂不是白混了这么多年。
他被人瞧得脸上燥热,气血上涌碍于脸面就要将毒酒喝下。
说时迟那时快!
他的酒盅才举到唇边,之前的白脸人给了一个颇为无耻的台阶,大喝一声:
“师弟住手!”
“她喝的那杯没毒,你这杯被她下了毒,莫要中她诡计!”
他颠倒黑白,不讲规矩,当真无耻。
大汉听了这话内心羞燥,可到底是求生欲战胜了羞耻心!
人无羞耻心,气急败坏之下便失去下限。
“欸~!!”
他满脸赤红怒吼一声,忽然紧握酒盅,将里面的酒水朝着少女泼洒过去!
周围有旁观者发出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