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蜂窝组织一般的思绪便迅速以一种不可想象的速度放射出去,钻出眼前的房间,离开整个军政府基地,以他瘦弱的身体为中心,逐渐蔓延到大半个椋城。
骤然间,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由思想构成的“视野”陡然一转,固定在了那片雨林的方向。
他看见一个绿点,在飞快地疯狂闪烁。
像是有什么沉睡的意识忽地苏醒,信号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许石英一双眼睛几近发出光来,兴奋得差点想要大叫。
找到了,对方就在那里,他果然没有猜错!
他立刻在脑海中搜寻起那几个变种人党羽的生物信号,飞快地联系上了众人,为他们指引了去路,并斩钉截铁道:“一定要把那个男人给我抓回来,一定!”
谢松原差点被摔晕过去了。
不,应该说,他已经晕了几秒。
从高空掉落下来的感觉太过惊险又漫长,长到谢松原觉得自己像在空中经历了一次轮回。
可这里为什么会有那么高的地方?
一颗豆大的水滴从正上方砸落下来,“啪”的一声,打在谢松原光洁的额头上,也将他迷糊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伸手想要揉揉眼睛,带起的肢体动作却让谢松原的整个身体都开始下坠。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自己居然整个挂在了一片悬在空中的藤蔓上。
“哎……”谢松原甚至都没来得及叫出声,便从藤枝上摔了下去,掉在了一片比瑜伽垫还宽的巨大叶片上。
这叶片显然也承受不住谢松原的体重,叶尖兀自向下轻轻一落,将谢松原接龙似的抛到了更低处。
“……砰!”
再下一刻,他又被晕乎乎地摔在了一张巨大的“床垫”上。
橙黄色的伞盖舒展张开,表面光滑而又无比柔软。如果不仔细看,乍一瞧,甚至还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处小型的圆形屋顶。
这居然是一朵极其膨大的……蘑菇?
而且还是橙盖鹅膏。
橙盖鹅膏本身就是大型菌类,成体蘑菇的菌盖能生长到二十厘米。
他此刻躺着的这朵橙盖鹅膏明显是菌中巨无霸,吸收了许多天地精华,导致它的菌盖直径甚至超过了谢松原的身高,可能有两米多。
蘑菇的肉伞厚实肥美,摸上去甚至还一弹一弹的——
谢松原的第一个想法是:能吃。
他随后又很快反应过来,到处寻找着白袖的身影。
两人之间仿佛有着什么心灵感应,谢松原念头刚起,就听见上方有道声音传来:“……谢松原。”
是白袖在叫他。
谢松原抬头一瞧,才发现自己的附近就有另一朵橙盖鹅膏。
这朵的伞盖要比谢松原身下的这颗更大,也更高、更厚一些。
他们居然都掉到了大蘑菇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怪不得谢松原从睁眼以来就没觉得不舒服。
“猫猫。”谢松原怕对方看不见他着急,跟在后边接了一声,“我在。”
上方传来一阵扑通、扑通的响动,似乎是白袖在研究怎么才能在大蘑菇上保持平衡,站立行走,还不摔倒。
过了十来秒,谢松原头顶那颗菌盖上露出了一颗探头朝下望的好看猫猫头。
白袖一下就看到了他,好像也是松了口气,头顶的耳朵抖了抖,又叫一声:“谢松原。”
谢松原“哎”了一下,像是哄小猫似的:“我怎么过去找你啊。”
“你先待在那里,我看看怎么下去。”
白袖打量了一下周遭的场景,又看了看地面,朝后默默退了两步,伏低上半身,撅起尾巴——
双腿一蹬,从三米多高的伞盖上直接跳到地面。
大猫在原地转了一圈,没找到其他的工具,干脆一扬上半身,两只毛茸茸的大爪子搭在伞盖的边缘,抬头冲谢松原道:“跳下来。”
谢松原不疑有他,当即便放松了身体,让自己慢慢从被雪豹压低了的倾斜菌盖面上滑落下来。
在靠近白袖的时候,他双臂一伸,抱紧了大猫的脖子,整个人挂在白袖的身上。
白袖两条前肢松开,从伞盖边沿轻松地跳到地上,谢松原也因此双脚触底,平安落地。
“我们这是掉到了哪儿?”下来之后,谢松原先是抬头看了看头顶。
这里像是半掩在地下的山洞内部。
整个山洞的高度可能有近百米,最顶端的地方亮着开口,透出外边的明亮天光,可见他们刚才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
这附近的山壁陡峭得接近于垂直线,表面也没有什么可供踩踏和攀爬的地方。
虽然也生长着一些藤蔓,和从石块缝隙中钻出的树枝,但估计承重能力也没多强,想要从这个地方重新爬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知道。”白袖将视线收了回来,有些无奈地说,“只能另找出路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还有不少毛茸茸的黑色小蜘蛛正从他们头顶密匝匝地摔落下来。
事出突然,许多小蜘蛛也和他们一样,根本没预料到意外的发生,跌下来的姿态相当狼狈。
运气比较好的,就会像刚才的谢松原一样,刚好掉在一些藤蔓或者枝叶上,给了它们缓冲机会,可以沿着这些洞内生长的植物向下攀爬。
还有一些没在空中抓住借力物的,就比较倒霉。它们纷纷像那种q弹的软糖或者专门给小孩玩的橡胶玩偶一样,里面还“安装”着某种发声装置。
小蜘蛛们每在山洞内的岩壁上磕碰一下,都会发出一声相对应的配音,接连滚了好几圈后,才终于“啪叽”一声,掉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八腿朝天。
过了几秒,倏地一个蜘蛛打挺,原地跳了起来,浑圆黝黑的蛛眼直勾勾地瞧着谢松原:“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