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了。

速度太快、力度太强。

避无可避。

我只能微微扬身，用匕首微微压下刺过来的剑刃，主动让长剑穿透我的胃部而不是肺部，匕首被震开，被迫斜着向下飞的我感受着尚有余劲的长剑在我的身体里不断深入、然后剑柄猛地撞到我的身上、后背猛地撞上冰冷的建筑物废墟——我被长剑穿透、钉在了墙上。

咒灵缓缓向我走来，他好像咧开了一个恶劣夸张的笑，手上做着奇怪的手势，嘴开开合合，说出一串字符。

恶补过知识、也见过建议领域的我吐出一口血，用左手用劲拔出长剑又把它立在地上，借着长剑和身后建筑的力，我斜靠在废墟上。

这是…领域展开。

一瞬间、红色的圆月出现在帐的上空，黑红色的血肉快速蠕动着把我和咒灵圈在其中。

仿佛有生命的血肉快速叠加，最终把圆月也包裹进来，地上突然长出无数利刃、在红色月亮的映射下泛着微光。

我拿起左手的刀剑，身体再次弹射而起。

在飞起来的瞬间，我听到了自己身体内里不堪的碎裂的声音、骨骼嗡嗡作响的声音和…血液流淌的声音。

咒灵猖狂大笑，无数利刃席卷而来。

哎、眼睛好像被划到了…没有关系。

啊、左臂好像被捅到了…没有关系。

嗯、腿上好像插着把刀…没有关系。

一切一切…都没有关系，只要这个丑东西，被袯除掉就好…

我缓缓咧开嘴角，眼睛微微睁大。

真的是…太棒了。

“再对我多抱有一点恶念吧…”我痴痴地呢喃出声，踩在横空而来的刀刃什么，再次腾空而起，声音猖狂，“喂！我说！怎么，没吃饭吗脏东西！就这点本事吗?”

“果然是废物吧！哈哈哈哈哈哈”

“你看起来真不像是单纯因为对锋利物品的恐惧而诞生的啊哈哈哈”

“看领域…你不会是无辜的失败了的实验品对那种黑色实验的恐惧集合体吧…好可怜啊”

“活着对付不了的——难道以为自己死了单凭诅咒和怨恨就可以打败了吗?”

“你这种…咒灵可真是…可悲啊。”我缓缓落回地上，声音低沉而怜悯。

咒灵看起来气疯了，它疯狂大叫着。

刹那间，无数把刀剑横空出现在我周身…然后同时穿透我的身躯。

啊啦。

我微微抬着头，不顾鲜血喷涌而出，被各种刀剑悬空固定住的我笑着看着咒灵走过来，用一只看起来正常只是过度宽厚的手捏住我的头颅，蹲下身，用脸上好像各种动物杂合而成的眼睛看着我，我感觉到头顶的手不断用力。

“想捏爆我的脑袋吗?咳咳…”我一边笑着，一边咳出鲜血…啊…好像还有内脏什么的一些器官的碎片，“好傲慢啊…不过，谢谢你哦”

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我的半妖真身。

以及第一次成功显现真身的事情。

【一个男人趁人不备给我注射了一管药剂

【我觉醒了真身

【昏暗的实验室、研究人员们疯狂而炽热的叫喊声

【以及、接踵而来的惊惧声

【“怎么是…！”“啊啊啊那是什么啊”

【自相残杀的血色盛宴

【迟来的武力部队的镇压

【他在混乱中试图带着我逃走】

“呐…现在，”我自顾自点点头，声音甜美而绻缱，像对情人的耳语，“是我的回合哦。”

【那个男人

【单纯的研究人员

【被同事们欺骗

【从贫民窟里用自己的诚挚带走了我

【在他一直心心念念想加入、以为可以更好的实现理想的秘密实验室的半成品展览室中见到了我第二次

【泡在营养液里、只剩下一只眼球和上半身的半死不活的挂着温柔的笑的我

【他疯掉了

【他开始在我的营养舱外看着我

【有时候会带着漫画，有时间会带着涂鸦

【更多的时候是在哭着说对不起

【没有什么哦，我在他背后温柔的笑着

【他开始研究怎么让被洗脑改造的人恢复自我意识

【可是我没有被洗脑哎，我好想告诉他

【这一切的一切我都记着

【被父母抛弃、在贫民窟摸爬滚打、被带到实验室、被解剖、被注射奇怪的药剂、实验失败被锯掉畸变的下半身…

【还有，我脑子里那本妖怪手册也是他之前在外围负责用具准备时不小心搞错才安进来的

【唔…那也是我为什么可以成为半成品而不是废弃品的原因——毕竟，成功兼容了嘛

【但是我说不出来

【倒不是因为埋怨他

【而是因为我的嘴巴被缝上了

【真的是…非常抱歉哦。】

身上的刀剑自动崩裂，我身体周围浮现出古老相机胶卷般的、浓稠血红色的条条由无数图片组成的布条。

咒灵向后退了一步，身体颤抖。

我闭上眼睛舒服地喟叹一声。

脸颊好像被针纹上一些花纹；头上长出一对巨大而端庄的微微盘起的羊角；双手变得柔软，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的柔软；指甲猛地变长，像狼的爪子；后背被割裂开来，长出锋利的像利刃一般都羽翼；上半身裹挟着蛛丝，什么坠着一个个小小的骷髅头；双腿变成了巨大而花色瑰丽的蛇尾，尾梢是蝎子一般的黑亮的钳子。

我睁开眼睛，露出一双血红色的诡异瞳孔。

瞬间，一股浓稠的黑雾席卷而来，像野犬一样扯碎了黑色的帐、撕咬着咒灵，外面传来惊惧声。

【“实验体101，月野绫子。”

【“你是人们罪恶的证明”

【“你记录着一切的罪恶”

【“在你身上，人们能看到罪恶的那个自己”

【“你是残忍的，总能让我这种身负罪恶之人无所遁形”

【“但是…这个时候，在我濒临死亡的时候，你好像又是仁慈的。”

【“看着那个我自己，我好像觉得我这种人就应该立马死去。”

【“非常抱歉…我真的”

【“看到你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我很高兴。”

【“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谢谢你…让我迎来了没有遗憾的死亡”

【那个被武力部队重伤的男人爬到我眼前，看着我身后那个由他的罪恶组成的另一个自己

【死掉了】

我放松下来，伸展躯体。

原本湛蓝的晴空出现一个巨大的太平，和背后有不可直视、不可名状的长满眼睛的巨大触手的肉瘤王座。

黑雾腾空而起，然后疯狂吞食着周遭的一切。

原本帐外的部分高层、窗和看戏的辅助监督都被黑雾包裹。

我看着在黑雾中痛苦哀嚎的咒灵，用蛇尾圈住它，笑了起来，“啊，看好了哦”

“只有努力地活着才可以更好的怨恨然后击垮他们哦～”

“在这方面，我可是行家。”

我绞碎了他。

扩大无数倍的听力让我听到远处的声音。

“啊啦啊啦，绫子果然很有意思哎，杰。”是悟的声音，我想。

“杰，别过去哦。”

“……这样绫子没关系吗。”是杰的声音。

太好了，我控制着黑雾不要向他们涌过去。

我还记着乱步他们说的——让高层恐惧。

于是，释放了那个能力。

毕竟，他们来了。

我可以放肆地用尽全力了。

因为他们是最强，一定可以镇压住我的嘛。

“罪恶的太平。”

「罪恶的太平」

被席卷到黑雾里的人会看到另一个自己——由自己的一切罪恶组成的自己。

只有杀死那个自己，才能脱离黑雾。

而被杀死的人会被那个自己吞噬，疯狂地攻击周围的人——然后，成为黑雾的养分。

与此同时，我的脑海里会得知他们的一切罪恶，自出生起的一切罪恶。

那些高层、窗和辅助监督、甚至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在向我自述罪行。

超出大脑接收量的信息让我眼前发晕、脑子像被刀叉筷子在其中疯狂搅动。

我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口血，就在我要彻底失控时，听到了悟和杰跑过来的声音。

王座被两人合伙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