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眠

冉阿让被那个名字震荡心神,顿时呆住了。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她本来就不会法语,或许念了一个相近的名字呢?

即便她说,那个警察叫“javert”,就是他认识的那个狱警沙威吗?

冉阿让一时抱着她没有动弹。沙威离开土伦监狱比他早一个月,而他还记得!他在离开前给他的黄护照加了“为人异常险狠”的“判决”!

“不要忘记我!24601!”

那个男人说。他的灰绿眼睛盯着他。

世上真的有这样巧合的事吗?

他是冉阿让!不是24601!难道他用十九年偿还一条面包的罪还没有还尽吗?冉阿让感觉自己身体颤抖,胸口的烙印发烫,他搂紧了怀里的人。

我自由了吗?他感觉周围的黑暗像粘稠的沥青挤压过来。我自由了吗?我现在在哪?这是土伦的囚室还是警局的黑屋子?他感觉身体沉重,那些粗重的生铁锁链又挂在了他脖颈和手脚上。

我是在去蓬塔利埃的路上!为什么去那儿?因为我只能去那!这就是十九年苦役换来的自由!

朱诺安依旧体温很高,但是冉阿让抱着她就感觉自己抱着一支炬火。社会给我判的罪还不够吗?我应该遭受这种惩罚吗?

他想起来一路上那些人的眼神,每一个人都在告诉他,他是24601!他们难道没有犯罪吗?他们驱赶他,克扣他!只因为他是24601!十九年来,只有一个人笑着跟他说“bonjour”,只有一个人叫他“jean”而不是24601!冉阿让感觉眼底一阵发热,这是非常久违的一种感觉。

“juno!”他直起身子摇摇她。

没有反应,他探探她的鼻息,她还在呼吸只是好像又陷入昏迷了。他第一次忍不住把脸贴近她的额头。

我不会让你死,他心里默念。

对了,她说她不叫juno,她叫zhunuoan。冉阿让知道名字被人剥夺的痛苦,他要学会念她的名字。是的,她的名字是“zhu”。这个音非常难发,但是他会念好。

冉阿让又给她换了一次手帕。他也很累,白天走山路走了太久,即便是铁人也无法不眠不休。冉阿让最终撑不住困意,他抱着朱诺安倒回了地上。

他没有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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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布里尼奥勒夜晚清冷的街道上响起一阵马蹄声。

沙威从马赛回到了警局。他牵着马将马锁回了警局马棚,然后回到宿舍点起煤油灯准备写报告。

他两天前的上午从警局出发携带小富勒案的文件奔赴位于马赛的大区法院。他快马加鞭,下午就到了马赛。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法官浏览完文件后就告诉沙威这个案子将会以最快速度进入审判流程。随后法官写了一封信,用火漆密封好后让沙威转交他的上司——雷克局长——那个胖警长。

沙威本应该立即赶回布里尼奥勒,在第二天上午将信交给局长。马赛与布里尼奥勒之间的骑行脚程来回不过1天。但是沙威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马赛当地的同事,一个正好要出差路过布里尼奥勒去尼斯的警察去做。沙威还有另一个案子要在马赛当地侦查,junonone的偷渡案。

沙威当时听那个东方女人和吉普赛人的对话,心下怀疑两个地点,马赛或戛纳。正好他这次出差来到马赛,就借机在港口侦查那个女人偷渡的线索。

马赛几乎每天都有客船和货船来往,港口的日吞吐量巨大。幸好沙威调查的是一天前,10月5日的人员进出,尚且有迹可循。沙威想到她那样的脸,那样的打扮,无论在哪都应该非常显眼。

他在港口走访了附近的居民和一天前靠岸的船长。他仔细描述了朱诺安的长相发型和衣着,可惜没有一个人说见到过这么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