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中,太宰治看不太清森绘理的面孔,好在此时的月亮够给面子,让少女被暗色所覆盖的面孔逐渐显露出来。
“等很久了吗?”出乎她意料的,太宰治今天格外的温柔好说话,“抱歉,路上被一点小事情耽搁到了。”
他把中原中也来接应他的事情给说成了小事,并且还态度超好的对森绘理道了歉。
事情完全超出了预料。
太宰治没有用刻薄的言语讽刺她,也没有用敷衍的虚假态度求饶。
这让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森绘理和太宰治认识差不多四年了。
自从太宰治入水自杀未遂被森鸥外救下后,她之后的人生中就多了一个玩伴。
那个时候森鸥外还只是一个没钱没势的医生,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去接触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这个自杀的少年醒后话不是很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破旧的天花板。
整个人充满了丧气。
“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唯一不舒服的地方就是…”病号太宰治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我竟然被救了。”
这是两人初次见面的对话,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话。
不是森绘理讨厌他,不和他说话,而是这个少年根本就不搭理她,她说的所有话语通通都会被其无视掉。
刚开始的时候,年仅十四岁的森绘理还想过和他友好的相处,甚至在大人不在家的情况下,承担起了照顾病号的责任。
原本救人的是她爸爸森鸥外,在擂钵街中的生命也很廉价,这个少年死掉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但她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让太宰治活下去。
太宰治却觉得她在多管闲事。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甚至都觉得她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就算是在擂钵街中暂居的人,性格竟然这么的“白”,这让太宰治在很大的程度上理解不了。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玩伴,你要是死了的话,就没有人和我玩了。”在一片火红的夕阳下,蹲在自家门前用树枝划拉着地面,梳着双马尾的女孩子这样闷声说着。
话音中还带着不自觉的委屈。
说话大胆又自私。
太宰治就坐在她身后的台阶上,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在这个时刻,他内心咯噔一声,就像是被什么给感染了。
在森绘理说出这番话后,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太宰治忽然明白了这段时间她为什么要这么竭力的对他好。
怕他死掉,怕好不容易得到的玩伴消失,怕不会有人再和她说话,怕一睁眼又是自己一个人,面对着破败的屋子和破乱不堪的生活。
她是孤独的。
“——绘理。”
这是太宰治第一次认真的叫她的名字。
在女孩回头的时候,火红热烈的夕阳下她看不清楚少年面上的表情,却清晰的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听到他说:“放心,我绝对会死掉的。”
声音很清楚,说话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