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柳竹秋 荷风吹 4596 字 2022-09-08

孟亭元傍上唐振奇后钻营有方,官运随之亨通,前年已升任礼部尚书,兼文华殿大学士,进驻内阁,最为唐振奇所倚重。

做为交换,为虎作伥的事他也没少干,那个德高望重的大儒早沦为人人喊打的“奸相”,不少有气节的文人都纷纷出言讽刺。

柳竹秋也曾在明德书院的诗会上以温霄寒的名义公开作了一首《茶瓶儿》2加以挖苦。

“你听他谗言夺冠。口儿蜜、邪心如炭,不怕人嘲谩。暗中为绊,把恶行施遍。头顶乌纱光璨璨,真似那,猕猴而冠,无法当人看。喟然长叹,悲见朝堂乱。”

据说孟亭元看到这首词后气得几天没吃饭,碍于温霄寒有张选志撑腰,不敢把他怎么样。讨厌他的人们也借着温霄寒的势放心大胆地拿这首词讥讽他,及至流传到了全国各地。

柳竹秋微微揭开窗帘观察,见孟亭元正站在街对面的马车前和柳尧章说话,道貌岸然的和气样一点没变。不知是不是感应到她过于凌厉的视线,他忽然朝这方看过来。

她急忙关上帘子,心咚咚直跳,胸口堵得更难受了。

柳尧章回来看出她很不痛快,安慰:“叶梦得3还做过蔡京4的门生呢,孟亭元失德坏的是他自己的名声,与我们何干?你都跟他恩断义绝了,犯不着再为此介怀。”

柳竹秋点点头,可接下来的路上都在生闷气。

凡是都讲平衡,爱恨也是,只怪当初她对孟亭元的感情太深,才会在幻灭后收到等量的怨恨。

萧其臻家位于宣武门内的松树胡同,三代官宦传家,宅邸虽不算富丽气派,内部也十分宽敞轩然。

柳尧章是来熟了的,门上都认识,不消通报直接领他们去萧其臻的书房。

这里举目只见满屋子的书,没有华丽陈设,书桌上的文墨用具都很普通,旧家具擦拭得锃亮洁净,水磨石地板光可鉴人。

柳竹秋瞧着很清爽,郁闷减轻不少。

柳尧章凑近低笑:“我每次进载驰兄这书房,就觉得跟你房里的风格很像,你俩都是好简厌奢的,将来一定合得来。”

他这媒人当得太敬业,柳竹秋只好以白眼犒劳。

萧其臻刚好赶到,双方见礼,他看柳竹秋的眼神没平时紧张,想是因为柳尧章也在场。

柳竹秋公事公办,简述了她在东厂档案库里发现马二狗上报的日志,又将张体乾的信和地图交给萧其臻。

萧其臻看后喜忧参半:“有了这些证据,我们就能立刻逮捕审问崔逢源了。可崔逢源定是受薛汝春指使,此人是唐振奇的心腹,一旦针对薛汝春,这奸宦必会出手干预。”

柳竹秋说:“我们也在担心这点,可此事不宜拖延,否则马二狗和崔广生这两头都有可能走漏风声。大人能不能先制定秘密的逮捕方案,将崔逢源抓起来审讯,之后再见招拆招?”

萧其臻面沉如水:“看来只能这么办了,那请二位先回去等消息,我争取三日内将一应事项安排妥当。”

计议完毕,兄妹俩告辞离去,萧其臻送他们出门,快到前院时柳尧章说内急,要借茅厕方便。

萧其臻让小厮跟随伺候,请柳竹秋到近处的厅房避风雪。

他们走到窗下,屋内两个小丫鬟正在聊天。

“那温霄寒现在府上,老夫人吩咐所有年轻仆妇都避到后院去,被那浪荡子瞧见恐生事端。”

柳竹秋听到竟在谈论她,不由得停步。

萧其臻也听见了,窘怒地隔窗呵斥:“你们在说什么?”

唬得丫鬟们慌忙出来跪地告饶,萧其臻本想撵走她们,却听柳竹秋饶有兴致地询问:“二位姐姐且慢,方才听你们议论小生,不知是何缘故?”

她只听那一句就知道萧老夫人不待见她,故意点穿了,好帮萧其臻打消多余的念想。

丫鬟们红着脸不敢答话,她便替她们开口:“莫非萧老夫人厌恶小生名声不佳,怕小生入府后对女眷们行非礼之举,特命你们躲避?”

萧其臻以为她生气了,急忙喝退丫鬟,向她躬身赔罪。

“家母足不出户才会误信流言,望先生海涵。”

“大人这是做什么,我一点都不介意,再说那些传言也并非全无根据呀。”

柳竹秋嬉笑如常,对比之下萧其臻更像受委屈的那一方,还误会她在强颜欢笑,内疚之余更添心痛。

回去的路上,柳尧章兴冲冲打听柳竹秋初访萧家的感受。

柳竹秋怀疑他去解手也是刻意而为,便拿刚才窗下的见闻来泼他冷水。

柳尧章哑了半晌,拍膝苦道:“萧老夫人治家极严,对载驰兄管束很紧,从不许他结交损友。这回定要说他了。”

柳竹秋嗔怪:“挨骂的人是我,你干嘛放着亲妹妹不安慰,反去心疼外人?”

柳尧章笑哄:“萧老夫人骂的是温霄寒,又不是你,你干嘛往心里去?”“哼,柳竹秋和温霄寒的名声半斤八两,她讨厌后者,能不嫌弃前者?所以我和萧大人是注定没可能的,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她成功堵住三哥的嘴,今后不愁他再拿这事聒噪。

回到租房,瑞福先在大门缝里捡到一张请柬,看落款处的名字是柳竹秋在明德书院的朋友。

上面说书院的学友们听说温霄寒前日受人诬陷,又一次机智地躲过官司,都很替他高兴。想于明日午时在飞花楼设宴为他压惊,希望他能赏光。

多事之秋本不该玩乐,柳竹秋却想多接触些人兴许能收获于局势有利的情报,写了回帖让瑞福给那人送去,第二天精神抖擞地前去赴宴。

到会的有好几位上次参加乡试示威活动的秀才,他们当日都在飞花楼亲眼目睹温霄寒揭发漏题案的风采,把他奉做英雄热烈吹捧。

“多亏晴云兄仗义执言,圣上已下旨废弃本次乡试的成绩,改在年后重考。我们这些受害者都有机会公平参考了。”

“是啊,晴云兄你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啊。听说你喜欢陈年花雕,小弟特地弄来了十坛,请兄台务必多饮几杯。”

有人见包厢里没女人,责怪主会人陈举人:“都知道晴云兄是风流雅士,为何今日这万绿丛中不见一朵鲜花?兄长莫非觉得我们这些人嘴脸都齐整到足以为晴云兄奉酒?至少该请几个唱小曲的姑娘才是呀。”

士子们聚会少不了妓、女作伴,其余人也跟着抱怨陈举人疏漏。

陈举人大笑喊冤:“诸公实在错怪小弟了,可知小弟费尽口舌才请到一位天仙来为晴云兄助兴,有凤来仪,还要群鸦做什么?”

众人忙问是谁,陈举人可劲卖关子,就那天仙一顿猛夸,说得柳竹秋都好奇了。

开席不久,陈举人的小厮跑来通报,说人到了。

陈举人屁颠颠亲去迎接,其余人都住了话,脸整齐划一地朝着门口,专等那美人现身。

听见脚步趋近,厢内再无声息,陈举人先掀帘子进来,请身后人入内。

那人步态娴雅地走进来,却是个穿枣红色团花锦缎长襖的小唱,真生的绮年玉貌,袅袅娜娜,一张粉白的俊脸衬着银狐围脖,好似画中人物。

柳竹秋一见呆住,并非心动,实乃心惊。

这小唱就是当年在狄夫人寿宴上被她作诗调戏的名伶苏韵。“哼,柳竹秋和温霄寒的名声半斤八两,她讨厌后者,能不嫌弃前者?所以我和萧大人是注定没可能的,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她成功堵住三哥的嘴,今后不愁他再拿这事聒噪。

回到租房,瑞福先在大门缝里捡到一张请柬,看落款处的名字是柳竹秋在明德书院的朋友。

上面说书院的学友们听说温霄寒前日受人诬陷,又一次机智地躲过官司,都很替他高兴。想于明日午时在飞花楼设宴为他压惊,希望他能赏光。

多事之秋本不该玩乐,柳竹秋却想多接触些人兴许能收获于局势有利的情报,写了回帖让瑞福给那人送去,第二天精神抖擞地前去赴宴。

到会的有好几位上次参加乡试示威活动的秀才,他们当日都在飞花楼亲眼目睹温霄寒揭发漏题案的风采,把他奉做英雄热烈吹捧。

“多亏晴云兄仗义执言,圣上已下旨废弃本次乡试的成绩,改在年后重考。我们这些受害者都有机会公平参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