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在平稳后又起了丝丝波澜,郁清已经见怪不怪。
不过又是一个依赖期罢了。
陆臻的意识在慢慢回笼。
首先恢复的是视觉。
他睁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女alpha站在床边,俯视着他,背光的脸。
陆臻曾无数次以现在郁清的视角俯视以前的郁清,这是他从前任第三军团长那里学来的技巧。
背着光,面庞入黑暗,而要压制的人处在完全的光亮之中。
他在暗,另一人在明。
另一人无法看清他的神色,天然带几分弱势。
他的语气不需多有压迫,只是淡淡地说一些语义不明的话,那人会慌乱失措,如临深渊,心绪大乱。
在军团长的位置上待久了,这种压迫的手段融入了无意识,不自觉地会在日常使用。
面对从前的郁清也是。
但现在反了,完全反了。
陆臻的五感没有完全恢复,只有视觉存留,没有其他感官的干扰,他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和郁清的局面。
他躺在床上,浑身无力,卧室白炽光照下,把他映得一览无余。
女alpha站在床头,脊背直挺不屈不弯,俯视望他。
顶灯的光打在她的背上、发上,却没有在另一侧她的脸上停留。
她似乎在观察着他,面容笼在昏暗中,没有说什么,一言不发,气氛冷在沉默中。
陆臻看不清她的神色,这是很不妙的处境。
未知让人生出无数猜疑,哪怕心理再坚韧,也会有半分动摇。
第二个恢复的是触觉。
先是腺体中不明物体带来的混乱感觉,此刻被压制到极低的强度,虽然仍然留存,但几近于无。
不再是存在感强烈,随时搅动着他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爆发。
陆臻几乎可以肯定,他这次治疗结束后,绝对不会被立马控制着进入下一次混乱。
然后才是半分痛楚。
脸上、身上、腺体上……
并不是寻常混乱时会有的胀痛和钝痛,而是肌肤被尖利东西划破的刺痛。
陆臻感受到腺体的时候,不自觉呼吸一紧。
为什么他的腺体上会有刺痛的感觉?
然后恢复的是味觉。
联通着味觉的嗅闻轻轻,一入鼻是薰衣草和玫瑰的混合。
完全深入交融,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再然后是听觉。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生涩僵硬,像是口渴了很久的沙漠旅人,发问:“你是怎么把我治好的?”
郁清不知道怎么描述她和虫族精神力搏斗的过程,昨晚祁一也提醒过她不要乱说能抑制虫族精神力的事情,只能笼统地回复:“一种特殊治疗方式。”
最后恢复的是智觉,逻辑推理情感想象无不与它相关。
一种特殊治疗方式。
陆臻挣扎着坐起,果不其然摸到了后颈腺体上红肿的一道。
还有睡衣破碎下的红痕,丝丝痛楚提醒着他最真实的情况。
五官敛在黑暗中,不需多说什么,莫名的压迫感淡淡,语义不明的话语自会让人方寸大乱。
这是陆臻的技巧。
如今他反过来承受,被人拿捏。
陆臻望着距离疏远、神色不辨的女alpah,血液倒流浑身发冷,后槽牙咬紧。
他咬牙切齿:“郁清,你真是好样的。”
虽然早就做好了标记的准备。
但陆臻想象中的标记,仍是由他主导,控制着女alpha,像坐在王座上的国王,高傲地垂头,接受眼前人的信息素注入。
时长浓度,快慢轻重,皆由他掌控。
他是ao之间的低下者,却仍是他和郁清之间的高位者。
但现实是,他失去意识躺在床上,郁清站在床边俯视着他。
身上的红痕和痛楚似乎在暗示着刚才受制于人的激烈场面,他的腺体肿出一道,令人浑身僵硬。
偏偏女alpha造成了如今的场面,却离他三丈远,垂脸貌似无辜地审视着他,仿佛已经把他牢牢掌控。
依赖期的迷恋冒出灼热的气泡,时刻提醒他要主动贴上那个远离他的女alpha,汲取花香,以获得暂时解脱。
她站在床头,远离他的地方,陆臻却忍不住想上前,抓住她的手,让她亲吻他的腺体。
欲/望深重,知道标记关系后,没了刻意的压制,一齐释放。
陆臻眼眸沉沉,感受着无处不在的渴望,拳头握紧。
郁清说过安抚后的依赖期和标记后的依赖期差不多。
他只经历过安抚后的依赖期,却第一次体验到传说中的标记后的依赖期。
仿若一瞬从王座跌落,变成了那个他最不屑的摇尾乞怜的人。
屈辱和不甘从未有如此强烈,但女alpha是治疗他的人,所用的手段不过是治疗所需。
陆臻恼怒难当,却无法冷酷无情地评价任何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