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老人家听到卫明言的这番话,眼中迸射出了巨大的希望来,那双满是浑浊的眼,看上去居然比年轻人的还要亮。
“不能拆,村长,你听见了没,他邱五既不是这座山的主人,又没有给俺钱,不能拆”
说完这句话,宣姥姥咳嗽一声,昏昏沉沉的倒了下去。
她的一生过得太苦了,先后去世的亲人就像是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了心头,让宣姥姥的后半辈子都没展颜几次。
每天上山照顾田地,顺便看看去世的亲人,已经是老人家唯一的放松途径了。
她没受过什么教育,从小就是在苦水里面长大,甚至不知道所谓的鬼魂转世投胎都是封建迷信,只是靠着一股气支撑着咬死不松口。
现在知道坟不能拆,放松下来,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宣乐乐紧张的探了她的鼻息,能到察觉到那点点的微弱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一直努力压抑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偏头看向村长,哭腔里面满是愤怒,“当初我爸爸掉进河里,就是因为邱五在那凿了个洞没有围起来,现在我爸妈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他还不放过他们”
“是不是非要逼死我们,他们才能放心”
“外婆要是真出了事,我做鬼都不放过他们”
最后一句话,颤抖着喊出来时,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怒火点燃了,轻轻放下还抱在手中的老人手,就站起来往外走。
“乐乐,乐乐”
村长连忙去拦,“你别过去,他们人多,你一个小姑娘家的”
“人多就可以欺负人吗”
“从小到大,他们欺负的还不够吗”
宣乐乐真的是一个脾气很好,性子很软的人,可这一次,真的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她外婆总说,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所以可以记住仇恨,但是千万不要困住自己。
但是哪怕到了现在,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乐乐”
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她大脑一片空白,愣愣的被人抱住,耳边是那个男人温柔的哄劝声,“你乖乖的,先好好照顾外婆,我去处理这件事。”
“相信我,好吗”
宣乐乐这才找回了意识,她抽泣着抓紧了男人的手,“明言,明言”
她有着很多话想说,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委屈的叫着恋人名字。
宣乐乐第一次这么依赖一个人,小的时候,更小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是外婆的依赖,要好好照顾外婆。
她已经习惯了照顾人的角色,这是第一次,有个人跟她说,让他来。
她被温柔的按在床边坐下,卫明言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跟村长问一些情况,乖,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如果真的强行拆坟,我们就告上去。”
他这话更多的是说给村长听的,果然村长表情一变,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等到出了这家低矮的房屋,卫明言这才将温柔卸下,看向了身边因为年纪大而微微弯腰的老人,“村长,劳烦您把情况跟我说一下,我好决定要不要告这个邱五。”
“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这要是真的让邱五坐牢了,宣家可就在村子里不好做人了”
村长明显是想要息事宁人,搓搓手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可我看现在,宣家在村子里也没多少地位啊”
“挖坟啊村长,这要不是什么生死大仇,能干出这种事的还真没有。”
卫明言对待村长的态度可没有对待恋人那么温和,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任谁看见女朋友被欺负,脸色都好不到哪里去。
见他的样子像是要追究到底了,村长叹了口气,就把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当初宣爸爸之所以会掉进河里,就是因为那个邱五凿冰钓鱼,当时天气冷,凿出来的地方过了一晚上就会凝结一层冰,看上去和周围没什么两样,但是人踩上去的重量还是足够陷进去的。
他们那说是河,其实就跟个水库差不多,只是大家叫惯了这个名字,上面结了冰,又厚厚的一层,小孩子都喜欢去河面上玩。
村中也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凿冰了的,周围都要摆着一些东西,表示这里已经凿了冰的,危险别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