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这才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给他腾地方,又问他“那你来这儿干嘛啊”
江炼说“办点事。”
他轻描淡写把球踢回去“你呢”
神棍居然接得很实在“我啊,我来找个箱子。”
江炼一怔,过了会,放下托盘,又坐回了原位。
原来,这就是孟千姿口中那个也要找箱子的人。
“你要找什么箱子”
神棍完全不设防,除了冼琼花吩咐过的有关山胆的事不能外道,其它部分几乎和盘托出,当然了,他这点事,设防也没意义,反正说了跟没说一样。
但江炼却不能不多问两句同至湘西,又同要找箱子,告诉他只是巧合,他还真不信。
“你只知道箱子的大致大小”
“对,对,”神棍又比划了一通,“差不多这么高、这么宽”
“还知道它是被人偷走的”
“是啊。”
“为什么你会觉得它是被人偷走的呢”
神棍被问住了,半天才回答“就是一种感觉啊。”
江炼摇头“是你梦里的感觉,延伸到了现实中。但即便是在梦里,感觉也不会无缘无故产生,总得依托于一定的情境,你当时,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只不过醒来之后就忘了,只把这感觉记住了。”
说得很有道理,神棍皱起了眉。
这些日子,他频繁做梦,梦里,自己辗转于不同的地方寻找箱子,或是西北的大沙漠,或是秦岭山间的凤子岭,又或是曾英勇持刀剁死蛊虫的山洞
大概那些场景都曾是他亲身所历、勾连着他早年间的故事,使得他的注意力只盯在了那些场景上,自己都没仔细想过为什么他会觉得,那只箱子是被人偷走的呢
而听过他讲起这事的人朋友们早习惯了他的神一出鬼一出,听他说话如风过耳;陌生人又觉得他是脑子少根筋,当他不正常,疯言疯语,一笑置之。
从来没有人真的去反复琢磨他的话,然后提出疑问
为什么你会觉得,那个箱子是被人偷走的呢
总得有个由头吧。
他睁着眼,半张着嘴,眼神渐渐涣散,偶尔眉头会抽动,似是要努力回想什么。
他真的是自冼琼花口中听到“山胆”这两个字之后,才开始做关于寻找箱子的梦的,第一晚的梦,应该至关重要。
那一晚,他干什么了
白天,他盯梢了冼琼花,但很快被发觉,还被粗暴扭胳膊踹腿,吃了点皮肉苦头;
冼琼花在他的文化衫上写字,跟他说“我们姿姐儿,是个厉害的”;
他高高兴兴把那件文化衫折好了放在床头,被子拉至胸口,又揿灭了灯
然后好像,很快就做梦了
江炼没有说话,他知道人在极专注地回忆某事时,需要相对安静和封闭的环境,他甚至还动作极轻缓地放下了门帘。
多层布隔音也是好的。
神棍嘴唇嗫嚅着,眼神依然飘忽,仿佛眸底投入的影像,并不是江炼。
他低声喃喃“很大的火堆,火焰很高很高,其实不是一个箱子,很多,堆在一起,看不清,只能看到箱子的轮廓,都是这么长,这么宽,很多。”
江炼心跳得厉害,他屏住呼吸没错,况家逃难时,带了很多箱子,用他干爷的话说,三四十个不止。
“还有人影,也看不清,就知道有人,也挺多的有站在火堆边的,也有站在箱子堆边的。”
是那群土匪吗江炼心中一凛他们抢走了财物之后,把没用的箱子都给烧了那那张药方呢土匪会不会觉得没有价值,一并丢弃烧毁了
他想追问,又强自忍住,神棍现在这近乎梦游的状态,是不好去干扰的。
神棍蓦地瞪大眼睛“哇,好大的鸟不是不是,是火光投了一只鸟的影子在山壁上,好大啊,几丈高,还在动。”
江炼耐住性子光的照射确实可能成倍放大物体的影子,这也是投影仪的成像原理,可能在土匪烧毁况家箱笼的现场,混进了一只鸟吧。
然而神棍跟这只鸟耗上了。
“又不像鸟,脑袋有点像鸡,不不不,脑袋上好像还长了东西,有点像翎,像解放,也不比我们解放漂亮多了。”
江炼如堕五里雾中。
我们解放不是在1949年吗为什么一只鸟脑袋上长的东西,会比中国解放还漂亮这根本不是可拿来类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