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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骨焚箱 尾鱼 3489 字 8个月前

这位干爷,是位会做事的人,给他一笔意外之财,希望他承他恩情、钱情,不要负了所托。

但其实,真正让江炼为之所动的,是况同胜临死前握着他的手、传递给他的一丝温情。

炼子,你别学我,你见好就收。

是不想他蹈自己的老路,也赔上一生吧。

江炼关掉视频,轻声说了句“放心吧。”

那之后,丧礼的忙碌真正开始,况同胜对丧礼这事看得很重,曾交代过,哪怕最终是被烧成灰、存进骨灰盒,一切仪式,仍要按照他记忆中的来。

那是早已不再盛行的、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湖湘一带的丧葬习俗。

比如,浴尸换衣之后,左手要握一根桃木棍,右手要攥一块手帕因为死后还要走很长的黄泉路,桃木棍是用来打路上遇到的野狗、手帕是走累了擦汗的。

再比如,棺材抬进门的时候,要放鞭炮迎接,要把桐油和松香混在一起熬制成汁,把棺材里头涂一遍。

还有,院子里要给他竖幡、点天灯,点天灯的竹竿要带着青青竹叶,每晚都得点悬,直到出丧。

况美盈做不来这些事,韦彪倒是出力气的好手,但事一多,他脑子就乱,所以一切都是江炼来,一样样吩咐、一件件安排,其实也请了专门的丧葬公司,但他们对旧社会的习俗也不熟,大事小事都找他,连桃木棍,都得是他看中的款式才能订,从早起到睡下,一天要听到无数遍的炼小爷。

说是忙到脚不沾地一点都不夸张,只有在极偶尔的间隙、时间回归自己的刹那,他会想起一些人,一些事,会掏出手机,点进不同的页面,看看有没人加他、有没有新消息。

没有的时候,他会笑笑,把手机重新揣进兜里,抬头看流云冉冉、凉叶辞风,想着时间过得真快啊,又是一天。

于是想起湘西人的老话一年,疯快滴,一辈子,也疯快滴。

真是形象,一辈子是一阵风,也是一阵疯,风过去,疯完了,也就完了。

有一天半夜,他被进来的一条短信息吵醒。

是个陌生号码,但看内容,他直觉是神棍,于是回拨过去。

果然,神棍在那一头大喜“小炼炼,你还醒着啊我本来要打电话的,柳冠国说这么晚了,还是先发条短信问问”

他在那头叽里呱啦,语气极激动,大致是说自己这头有重大进展,而且跟江炼这边的事神奇地接连上了,末了邀请他“小炼炼,你能来吗咱们寻箱者联盟,双剑合璧我给你报销机票”

当了三重莲瓣,连说话的口气都阔绰了。

江炼说“在给干爷守丧。”

神棍一下子没了声音即便再醉心“科研”,他也知道这种时候,死者为大,人伦为先,人家还在守丧哀悼呢,自己在那嚷嚷一堆有的没的。

便有点讷讷的。

末了他说“没事,小炼炼,你先忙,一切交给老哥哥,也不用惦记着等我再把关键的查出来,给你带一份大礼。”

江炼倒没惦记着,那些日子忙丧礼忙的,箱子这事,的确已经暂时退居其次了。

车窗上传来笃笃的叩敲声。

江炼抹下眼罩,看车侧站着的人,唇角不觉弯起。

大礼来了。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神棍耷拉着脑袋,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看来,这礼,不如人愿。

江炼打开车门,笑着招呼他“上车吧。”

车上公路,江炼先寒暄些不相关的“干嘛不让我去机场接自己坐大巴车,多累啊。”

神棍嘟嚷“不好,山鬼的安排,全是飞机啦、星级酒店啦,太脱离群众了,我还是喜欢自己排队、买票、挤车,自在,接地气儿。”

江炼揶揄他“穷人乍富,还不习惯了”

又问了句“孟小姐把我的联系方式给的你”

神棍说“不是啊,柳冠国给的。”

说到这儿,忍不住抱怨“山鬼的办事效率,也没想象中那么高嘛。查个联系方式,查那么久。”

那天在云梦峰,他拍桌子瞪眼地说要找小炼炼,最不济也得找到联系方式,柳冠国屁股离了座位,说了句“我去拿。”

神棍奇道“你有”

短短两个字,竟把柳冠国问愣了,他坐回座位,矢口否认“没

有没有,口误,我原本想说的是,我去安排人找。这个查人嘛,得要时间的。”

神棍说“那你去安排啊,还坐着干嘛”

这一安排,就安排到了半夜,否则,他也不至于那么晚发短信给江炼。

江炼觉得奇怪,柳冠国本不用这么费事的,干嘛不朝孟千姿要呢就算他没有孟千姿的联系方式,也可以通过孟劲松啊

不过这都是小事,他有更关心的“说说看吧,你都有什么重大进展又凭什么说咱们两个要找的,是同一口箱子。”

终于说到正题了,神棍叹了口气,把自己如何去十头寨请教巴梅法师、又如何在复印机上发现了况美盈的画,以及七根凶简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江炼听得头皮一再发麻,胳膊上数度汗毛立起,本来都已经到老宅门边了,为了不打断神棍叙述的节奏,他又径直拐弯,绕着老宅反复兜圈。

原本,他的设想是人像有了,箱子的样子也有了,可以想办法在各个渠道寻物寻人虽说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希望有点渺茫,但只要赏格提得高点,没准可行。

但神棍的发现,直接让整件事跨进了一大步阎老七和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