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炼拈起两张人像照片,这两张是抢拍而非摆拍,所以人物表情和动作都更加自然些,江炼看了半晌,问了句“他的腿是不是有问题”
也不是瘸,总觉得那起步的姿势有些不平衡。
小伙子点头“对,对,有条腿冻伤过,据见过的人说,走路一直有点一拖一拖的。”
“在哪冻伤的”
小伙子一愣“江先生,我们只是负责找人,你问的这个,太细节了吧。”
让他这么一说,江炼也觉得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了。
神棍凑过来问“冻伤又怎么了”
江炼说“就是觉得奇怪。”
湖南虽说冬天也挺冷的,但应该不至于把人“冻伤”吧,至于广西,位置更加靠南了,阎罗怎么着都不至于在广西冻伤啊。
他飞快地翻了一遍那叠资料“就只知道他九零年前后是当环卫工的,那之前呢没有吗”
小伙子说“之所以这么快查到这个人,就是因为他当过环卫工,有个用工记录啊,之前就不好查了,一个孤老头子,饥一顿饱一顿的,跟流浪汉有什么区别而且,你看看他逃亡的那个年代,全国都处在一种无序的状态,确实难查。据跟阎罗打过交道的人说,这老头特孤僻,从来也没向人提过自己的来历不过你放心,这不才第二轮资料吗,我们会继续想办法的。”
也只能先这样了,江炼又看另外几张“这又是什么阎罗的住处,被烧了”
小伙子摇头“我刚不是说我们查人,一般只查到人死吗但是这个阎罗死后,刚好发生了件事,所以顺带着一起放进来了那年头,死亡程序还不是那么正规,再加上他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撞成那样,没有进太平间的必要,直接被拉去火葬场了,排队等火化。”
江炼隐有不祥预感“该不会是火葬场起火了吧”
小伙子点头“就是。当天晚上,火葬场里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值班,结果半夜的时候起了火,把大半个火葬场都给烧没了事后调查,是那个工作人员放的火,说是跟领导长期不和,事发前还被降了工资,蓄意报复。”
神棍嘟嚷了句“跟领导长期不和,烧什么单位啊。”
小伙子接口“是啊,要么说有些人的逻辑,让人难以理解呢,而且他这一烧,把自己都给烧死了,你说何必呢。”
江炼一愣“自己都烧死在里头了”
“是,火葬场虽然位置偏,但附近还是有住户的,赶来救火的时候,听到他在火中嚎救命,可惜火太大,逃不出来了。”
说到这儿,他添了句“这事,当时还挺轰动的,新闻都报了,很多人都知道。”
江炼忽然冒出一句“那些赶去现场救火的住户,现在还能找得到吗”
小伙子猝不及防“哈”
继而口吃“应该不难找。但是,不是找阎罗吗找找住户,那是另外的事了。”
江炼说“没事,钱我照付,你找就是。”
小伙子前脚刚接了新生意走了,路三明后脚就到了。
店门口的小街太窄,商务车开不进来,他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其实压根没迟到,离两点还差五分钟呢,但他已经一脸的歉意、大老远就冲着神棍检讨“我来迟了,我来迟了。”
这路三明跟柳冠国年纪差不多,矮胖又敦实,脑袋顶儿全谢,亮晃晃如灯泡,满面红光,时常带笑,一看就知道擅长迎来送往,难怪叫“路路通”。
他一路引着两人往车子去,又跟神棍套近乎“稀客,稀客,我们广西唉,太偏了,多少年都没来您这样的了。”
神棍经不住吹捧,又或者是从来没被这么吹捧过,便有点沾沾自喜,还要假装谦虚“哪里,哪里,我就是跟孟小姐略熟一点。”
居然也用上“略”字了,江炼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路三明激动“哪能是略熟啊,三重莲瓣,这么多年也只孟助理一个人,孟助理还是熬了那么多年的,我听老柳说了,说您特有学识孟小姐还好吗我好久没见她了,上次见她”
他伸手在自己腰那比了个位置“上次见,她还只这么高呢。您回去见了她,跟她说说,没事来广西转转,这儿山多,变化也挺大的。”
也不知为什么,江炼总觉得,这路三明说到后来的时候,有点失落,那种旧式的、不被起用的失落。
神棍说“一定,一定。”
江炼腹诽大话精。
神棍这“三重莲瓣”,也就是听上去名号好听,跟孟劲松这种,差得远了全程对接柳冠国,压根跟孟千姿对不上话。
想起孟千姿,江炼有点恍惚,觉得她走了之后,
像被关进了漂亮的琉璃盒子,忽然就再也没消息了当然了,也不一定是“关”,也许是她自己住进去的,不愿意开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