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神棍是嗅到点风就要去访源的主儿,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上次从函谷关转悠了一圈回来之后?他忽然开始挑剔了——跟他说哪哪又有怪事,他总是听不了几句就不耐烦地打断,唧唧歪歪说什么“这不是我感兴趣的事儿”,整得跟严阵以待、专等为他量身定制的大事似的。
就连去年,西北有人辗转找他求助,说是发觉玉门关外不太对劲,怕是另有一重天地,他都没挪窝——搁着以往,早就如获至宝、屁颠屁颠赶过去了。
怎么了这是,神棍以前,不挑的啊。
话又说回来,这也无趣那也没劲,那到底什么才是他“感兴趣”的事儿呢。
有些事不能细想,跟喝酒似的,越想越上头。
毛哥忍不住,给神棍拨了个电话。
没人接。
这倒不奇怪,神棍经常不接电话,你要是就这事发牢骚,他多半振振有词:“怎么啦,我时间宝贵,要用在刀刃上,哪有那闲功夫天天守着手机。”
但于毛哥,这通电话没着落,如同重拳打了棉花、大力抓了空气,特不得劲,想了会,犹豫两秒,又拨了个号码出去。
那大宅里,是有固定电话的,也一定有人接——因为那个阴阳脸,自打住进大宅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地比旧时代闺房小姐的都窄。
果然,没过多久,那头有人提起电话,声音沙哑。
“喂?”
毛哥有点心慌,他没亲眼见过,但听神棍形容过,说是“像把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的脸各劈了半边,然后将就着粘在了一起”、“左边是个正常男人的脸,右边像是泥胎塑就的僵硬形容,横眉怒目、飞扬跋扈,细看时还带了极其尖刻的女气”、“小毛毛,你看了会做噩梦的”。
现今听筒里传来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阴阳脸的声音。
声音倒是正常。
毛哥咽了口唾沫:“石先生?”
“嗯。”
“神棍……在吗?”
“不在。”
不在……
“散步去了?”
有雾镇傍着山,山里大有玄虚,入夜时,神棍喜欢放银眼蝙蝠遛弯——就跟普通人饭后遛狗差不多——山路崎岖,一不留神就会遛过点。
“不是,出门。”
出门?
毛哥竟然没第一时间反映过来“出门”的意思,大概是因为神棍真的休息太久了。
于是这个猝不及防的“出门”,陡然间就有了点重出江湖的激越意味。
回过味来之后,毛哥浑身的血跟着“滋滋”小沸腾了一下,声音也雀跃了:“他怎么出门啦?”
阴阳脸的声音死板得如同一块石头:“他想出去。”
这话可打发不了毛哥:“几年没挪窝了,忽然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总得有个原因吧,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他临走之前,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吗?”
阴阳脸那头停顿了几秒,像在尽力回忆。
再开口时,照旧语音平静:“家里宽带到期了,他去县里营业厅续费。”
毛哥竖起耳朵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