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心说:没错啊,这崖底下,是藏了东西。
孟千姿一行,到傍晚时才上了崖。
即便先后派了两小队人沿途接应,且随时都能通过卫星电话联系,孟劲松还是悬了一整天的心,生怕电话一挂,白水潇的余孽就会阴魂不散、再度缠上孟千姿,于是捱不到半小时就会拨过去问进展——须知这是丛林赶路,又是抄的近道,免不了攀爬缀吊,半个小时,压根推进不了多久,到末了,孟千姿都被问烦了,说他:“是不是除了打电话,就没别的事做了?”
是啊,当然是,大群人驻扎崖上,没她无法开动:她是能避山兽的一张平安符、是主心骨定心丸,没她开道,这头连srt挂绳都不敢往下放,怕被飞狐给截了。
不过这话也就团在心里念叨念叨,总不能答个“是”吧。
终于盼到她出现,整个营地都扰动了,昨晚的“动山兽”已经传得神乎其神,多少人扼腕自己没这眼福,看到邱栋几个挂着彩一瘸一拐,不说同情,反羡慕到近乎嫉妒。
辛辞胳膊上搭了件外套,一溜小跑,反赶在了孟劲松他们前头,隔着老远就喊“千姿,千姿”,又抖开外套:“来来,快披上。”
看看她这衣不蔽体的,急需他出面挽救形象。
孟千姿趁着他张罗着帮她穿外套时,低声问了句:“我很狼狈吗?”
辛辞也压低声音,实话实说:“气色不好,黑眼圈都出来了,但是吧,是另一种风格,还不错。”
重要的是姿态,姿态压倒一切,只要有姿态,黑眼圈、皱纹,哪怕疲惫的眼神、不合体的穿着,都可以美!美是包罗万象的,绝不该局限于精致妆容或者完美肌肤——他辛辞的眼睛,可是能穿透一切画皮伪装、直抵本真的。
说话间,目光落到了她大腿的绷带上:这绷带本就是衣服胡乱撕就的,这一路攀山穿林,一天下来,脏污得不能看且不说,血都有些浸出来了。
辛辞如被蝎子蛰了一口:“我天,你这样伤口会感染的,快快,走,赶紧给你弄弄。”
他半推半拽着她走,没走两步,迎头撞上孟劲松他们,又是一轮殷切问询,末了众星捧月一样,一大群人,急急拥着她回帐篷了。
这闹哄哄的场子很快清静了,只剩了江炼一个人。???
江炼都没太反应过来。
刚上了崖,气息还没喘定,一群人簇拥着孟千姿走了,又一群人,小心翼翼把邱栋几个受伤的给搀扶走了,唯独没人招呼他。
大概是因为不认识他,偶尔有几个眼尖认出来的,更不会过来招呼了,只不住拽过同伴交头接耳——
“那个,不是绑架孟小姐的人吗?”
“他怎么也来了?”
……
没人知道该不该接待、又该禀何种态度接待他,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会去请示孟劲松或者柳冠国,但那两人正围着孟千姿忙呢,顾不上其它。
于是江炼就被晾在这儿了。
他有点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投注过来的目光渐渐不太和善:这也在情理之中,谁让他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家的头儿给绑走了呢?
只好自嘲地笑笑,又笑笑,过了会,终于让他发现个好玩的:他杵在这儿,像根晷针,而夕阳的光斜打下来,在地上拉长他的影子,如同日晷。
再杵得久一会,影子应该会像时钟的走针一样,慢慢地往一侧偏移吧?
他盯着看了会,自己都觉得无聊,又放弃了,想了想,伸手进兜,掏出一小截叶枝来。
这是昨晚孟千姿给他的:草药也真是神奇,嚼烂了敷到伤口上,轻微痛痒之后,极其舒爽。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掐了一截留下,现在看来,真是掐对了,不然,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他抬眼环视四周,林木还算茂盛,要么按着这枝形叶貌去找找看吧,反正今天还要换药,总比干站在这没人搭理要好。
于是接下来,不少路过的山户都看到了江炼忙碌的身影:有时探高、有时伏低,有时往东,有时又走西。
因此,更没人搭理他了,忙人勿扰的道理,山户还是懂的。
孟千姿终于回到自己的地头,无数件事待办,不说别的,她都两天没刷牙洗脸了,全身上下又是血又是泥,摸上去一片胶黏。
不能讲究的时候,自然要忍着,但能讲究的时候,还不往死里捯饬么。
于是连饭都顾不上吃,先洗头洗澡,再清创换药,一轮忙完,天已黑透,终于换上套舒服干净的衣服,一身清爽地落座,边上,辛辞还在给她拆眼膜的包装纸……
那感觉,脱胎换骨,那惬意,神仙也不换。
孟劲松端了个托盘进来,里头是孟千姿的晚餐,大小碗碟,从主食到荤素菜到羹汤,一应俱全,味道一定不错,单嗅了嗅,她就已经食指大动了。
辛辞揭开一片眼膜,小心翼翼地帮孟千姿贴上:“千姿,老孟还不想带我呢,我死乞白赖跟来的。不是我说啊,要不是我把你的衣服和日用品都给带上了,这荒山野岭的,你上哪找换的。”
孟千姿心情舒畅,听什么都在理:“那是。”
孟劲松没好气地瞥了辛辞一眼:太监就是太监,紧急时派不上用场,事态一平稳,就在这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