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多……有亿点点怕。
“要是水不深,我就坚持坚持去救你,要是水太深了我就往回走,你别怪我啊。”
他看见那只白鸟像是极恐惧一样,拨开花簇,用浓黑到泛红的眼珠看着他。
将夜勾唇一笑,不正经道:“我要是救了你,作为谢礼,你送我只翅膀给我烤着吃吧。”
他已经完全踏入水潭,这水好像比一般的水要浓稠很多,触感跟胶水似的,他只感到一股侵入骨髓般的寒意钻进足底,攀上小腿,像是寒冬腊月里赤足踏冰的感觉。
白鸟似乎察觉他的意图。
没有人能泅渡弱水救它,他会死……
又朝着将夜凄厉嘶鸣一声,好似并不愿意让他靠近,甚至可以说是威胁。
将夜笑笑:“这么小气啊……那不吃你翅膀了,你尾翎挺好看的,那回头你送我一支尾翎吧。”
将夜一步步朝盘根在潭水中央的白梅树走去。
越接近中央,水越深,触感越浓稠地像是快凝固的水泥一般,浓重的寒气将他小腿冻地通红麻木。
他没发现自己眼睫和眉毛上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白鸟像是极其不愿意他靠近一般,妄图吓退他的鸣叫声又响起来。
将夜只当是白鸟被困太久,见有人救它,过于激动。
将夜很怕这种蓄积成潭的大水坑,他以前绝对不可能靠近这种危险,更别说下水。
但在他前世的回忆中,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他躺在病床上,靠着特效药和冰冷的医疗器械维持着将断不断的生命,冰冷的病房内大多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一日,护士忘记关窗。
他见到一只稚嫩的鸟雀蹲在窗棂上看着他,阳光逆照在鸟雀茸茸的羽毛上,勃勃生机好似就借着一只小鸟漏进他的视界。
他病得太重了,按理说不该起床,却克制不住对生命的憧憬。
他挪着沉重的病躯,一步步靠近小鸟,那小鸟也怪,见他靠近居然不害怕也不闪躲,任由将夜托它在掌心把玩。
但将夜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地占有一只生命。
他的余生都将在病房度过,而小鸟不一样,它的生命是那么鲜活。
于是,将夜送了小鸟一程,就像是广场上放飞鸽子一样将那鸟从十五楼的住院部病房放飞了出去。
那鸟终究命没硬过将夜。
没有如愿飞上蓝天,而是坠入太平间。
将夜愣在窗边,盯着鸟儿坠落的身躯,他想伸手去捞,却只抓了一把空气,又被推门进来以为他要自杀的护士尖叫一声,摁住绑回床上。
那是将夜第一次误杀一个生灵。
他忽然悟了,那鸟不是不畏惧人类,而是翅膀受伤,根本飞不动,挣脱不开。
他决定要救眼前这只白鸟,可能也是为了弥补当时的遗憾吧。
磕颤着牙齿,浑身被寒气冻地发抖。
他终于走到梅树边。
白鸟估计是鸣累了,一副懒得管他死活的样子,掉头不去看他,只将一簇华丽修长的尾羽对着他。
但白鸟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成功泅渡了潭水。
一只被冻到颤抖的手轻轻抚摸在它尾翎上。
白鸟浑身一僵,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就连封锁在翅膀上的钉子和锁链拉扯带来的痛苦都被弱化了。
它忙不迭要闪开,却一个趔趄从树上跌落,以为要溺进潭水中,却被一双冰凉的手托着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