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居家出行,那真是需要一点勇气,想想自己刚才过来时候出门那一个哆嗦,细心的包三儿这里还没出包明武家的大门,那边就已经招呼了包明武家的老马去寻车子,还是足足两辆,就为了能将这一窝的孩子能安生的带到自家去。
“不过是几条街的路都要弄个车,平白的让你又花了那么些个银钱,让他们自己走着去不挺好。再不济咱们抱着走也是成的。”
包明武和包三坐在前头一辆车的沿上,看着前头车主吆喝着赶车,一脸不好意思的和包三儿道恼。他是真没想到,自家这三弟说去他家居然是让他们坐着车去的,若是早知道这样,那宁可推了这吃饭的事儿也不会让老三花这钱。
虽然包三儿这样细心的为了他们孩子着想的心,他接受的相当窝心。可一想这若是传出去……总觉得会被人说矫情的。
“这才几个钱,我还能缺了这些?倒是走着去,大哥,不是我说,你也该注意几分。咱们几家家里的屋子里都是起了炕的,孩子们日夜都处在暖和的地方,出门让冷风一吹,这冷热一激,孩子能受得住?特别是那几个小的,别一个不小心得了风寒,那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好好的孩子,肉团子一般,哪怕是打个喷嚏呢,我想来就觉得心疼。还是这样的好,这样大家都放心。”
他这话一说,车厢里头的包林氏脸色又是喜又是惊的,忍不住将帘子稍稍掀开一个角,冲着包三儿询问到:
“若是这么说,三儿啊,那咱们这火炕日日点还不对了?”
这怎么能说不对?这本就是包三儿自己兴起的,若是说不对,岂不是说他以前做的都是白工?为了脸面都不能这么说。再说了,能暖和谁愿意大冬天受冻?
所以包三儿只心里噎了一下,然后头都没回,用自己那半吊子的家常小知识,对着包林氏说到:
“大嫂,不至于这样因噎废食,其实这事儿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是看对什么人。比如身子强健的壮年,那就基本不用理会,哪怕是稍微体弱些呢,像是二嫂对立金那样,去外头就裹个大衣裳,进门就穿少些,大致就能过去了。至于最易得病的老人孩子,那就稍稍麻烦些,从暖和的地方出来,先到堂屋通风的地方稍稍等一等,将身上的热气散去几分,如此再穿上大衣裳出门,也就是了。”
包三儿这话,包林氏听着还没反应过来,包明武倒是听清楚了,点着头说到:
“就是不能乍冷乍热是吧。”
“对,大哥说的简单明了,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他差点忘了,咱们大种花家别的不多,成语还是很有基数的,挑个合适的出来,一般什么问题都能解释清楚。
闲说了几句,这车就已经到了金银铺子门口,包家大房二房的人从车里出来,不远不近的看着那食铺进进出出的客人,一个个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老三,这人怎么这么多?你这街面往日不是连着行人都不多的嘛,这,这,这都哪儿来的?”
对,都哪儿来的?包家的媳妇们也跟着点头询问。他们家是锦衣卫人家,不是文人,不是大户,家里的妇孺也是出门走动的,老三家这里更是常来常往,这边是个什么情况能不知道?往日走个人都小快步,不敢逗留的地方,这会儿如今都比得上他们家隔壁街市口了。这也太不科学了。
“泰半都是十六卫当值的弟兄,回家来不及,酒楼太贵,自带的饼子太硬太凉,自然就过来照顾我生意了。剩下的有些是街面上错过了时辰回家的小贩,有些……说来许是你们都不信,居然是周围自家不想做饭的邻居。”
不想做饭的邻居?不是吧,这边的人家日子已经好过到能日日吃外头馆子里的饭菜了?等等,他们想起来了,自家老三这食铺和别家不同,那饭菜多是一人的量,价钱还低廉,若是只为了解解馋,那好像是比自家一下子做一锅来的划算些,顺带还能尝尝宫里大师傅的手艺,值得很。
想明白了这些个,那两个妇人回头再看包三儿那眼神都不对了,只觉得自家这三弟整个人都闪着金光!太会挣钱了有没有!连着周围这些寻常人家都躲不过他的算计,就差没石头缝里抠出银子了。
有些眼红病的包罗氏,这会儿一个劲的嘀咕,这样的事儿,自家那个男人怎么就没想到?一样都是兄弟,往日大哥也常说些闲话,怎么就不能听出个生财的买卖来?白当了这么些年的账房了。
不过嘀咕归嘀咕,眼红归眼红,包罗氏心眼却不算歪,并没迁怒到别处去,而是下意识的就开始琢磨起了娘家的那些亲戚。
为啥这么琢磨?因为包三儿聪明会挣钱啊!这样一个条件不错的鳏夫,她能不琢磨琢磨,给牵个红线,将与自家亲厚的亲戚里的合适人选介绍一下?即使到时候享福的不是她自家,可有了这做媒的情分,不管是包三儿这里,就是娘家那边怕是也能见个好。
存了这样的心思,包罗氏跟着大部队从金银铺子一路往里走的时候就多存几分心思。看着这包三儿的家业的眼神也细致起来。想先琢磨出个一二来,将来有了合适的人选,说起的时候也能有点实在说辞。
只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也不过是一二年没过来走动吧,怎么感觉这铺子什么的,都不一样了呢?
看看这金银铺子,茶几上的茶壶都换成了甜白瓷的,看着就体面。柜台上罗列出来的东西档次也比以往好了不少。以往作为大头的什么绢花、什么木簪的,如今只占了一点的地方,倒是各式的银器多了许多,能来这里的怕也是些有家底的人家吧。
这工作间如今倒是越发的像样了,那柜子上的那么些匣子……好像和老三给大嫂的有些像,难道这些全是老三自己做的?哎呦若是如此,一个月哪怕是卖出去三五样呢,老三这出息怕也能有五两了。那一年是多少?六十两?乖乖,县令一年的俸禄明面上也不过是45两。
对了,还有隔壁的铺子,哪怕是在怎么不挣钱呢,一月一二两总是有的;还有家里的那些田地也有出息,这么一算,好家伙,老三不声不响的,这一年的出息都能赶上从五品的俸禄了。
作为账房娘子,包罗氏的心算能力相当可以,一路走一路算,算到后头差点连着包三儿如今的家底都快估算出来了。
好在这会儿已经从工作间的小门入了后头宅院里,一伙子孩子胜利会师了,包立金一声大喊惊天动地的同时,将她的魂也给喊了回来,不然等着她算完,还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呢。
这家业也太兴旺了,兴旺的她都有点蠢蠢欲动,想上门求学了。真求教的那种!
“小满姐姐,我们来吃肉了。”
包立金人小嗓门却不小,这一嗓子喊得呀,院子里那是立马就乱套了。
“吃肉,吃肉。”
包丫丫、包团团两个,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正是半懂不懂,正会学舌的时候,听着包立金喊的热闹,立马跟上,后头跟着的包小兰虽然已经七岁了,性子却有些娇憨,听到吃肉,也乐呵呵的跟着笑。
只有包立海已经十岁,到了要面子的年纪,听到弟弟妹妹们这么直白,一时红了脸,不知道该跟着说些什么,瞧着小满拉着弟妹们笑的好像挺高兴,这才止住了那不断乱晃的眼珠子,踌躇这走过去拉了拉才走出来的包立夏的手,喊了声弟弟,然后询问起了别的:
“表哥呢?怎么不见他在?”
是了,孩子嘛都喜欢和比自己大的玩耍,作为这一群孩子中最大的一个,眼睛上瞄能见着的也就邱海哥一个了,自然一上来就问他。
“表哥?在食铺。”
食铺?难道表哥饿了,所以先去吃饭了?
看吧,虽然嘴上没说,这从心里活动来看,这也是个吃货。
“干活,表哥去干活了。”
“干活?烧火吗?”
在包立海的心里,表哥和他应该是差不多的,他在家做的最多的也就是烧火了,所以也这么想邱海哥。
“那可不是哦,你表哥如今可能干了,帮你三叔看铺子呢,偶尔还能算账,都能为家里挣钱了,比你不知道强了多少去。”
听到自家儿子这么天真的问话,包明武作为知情人立马开口了,有心借着邱海哥,让自家儿子也受受教育,回去也好勤快些。这孩子旁的都好,就是懒散这毛病,若不是他娘拦着,他都恨不能每日踹上几脚。
包三儿引着这么一大帮子人进到院子里,自是不会让大家伙儿都站在院子里说话的,在孩子们闹起来之前,已经一边引着人去正堂落座,一边招呼了厨房的从春嬷嬷,让她多烧点水泡茶了。
这会儿他刚提着大水壶过来,听到自己大哥借力打力的教孩子,忍不住就跟着开始打趣。
“立海啊,你如今也十岁了,再过几年都能娶媳妇了,是该立起来了!看看,你爹都开始嫌弃你不顶用了,你说怎么办?”
啊?立起来?包立海有点懵啊!这不是就来三叔家吃肉嘛?怎么突然……这吃饭和立起来有什么关系?
小孩转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大人们表情好像都挺严肃的,连着没说话的二叔都抿着嘴,难不成他真的要立起来?
“三叔,那,我,我能干什么?我就会烧火。”
小孩不经吓,让包明武和包三儿这连个轮流这么一叨叨,再说话的时候,那声音都快带上哭音了,那小表情可怜的,包林氏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搂过了儿子,一巴掌拍到了自家男人的后背上。
“没事儿招惹儿子干嘛,看看你们兄弟闹得,孩子都快让你们吓哭了。”
若说原本只是逗孩子的话,那这会儿包明武却不是了,这样就吓哭了?这还是男娃?他脸色微微往下拉了几分,看了看在媳妇怀里的儿子,沉声说到:
“他十岁了,男女七岁就不能同席这是为什么?因为这个岁数的孩子就该学着长大了。媳妇啊,你不能总将他当五六岁的孩子宠,难不成要他倒了海哥儿这地步才学着长大不成?”
许是包明武难得表情严肃,彰显出一家子之主的模样,一时包林氏也有些无措了。看了看自家男人,再看了看怀里的儿子,下意识的将搂住儿子的手紧了紧,然后低声说道:
“那,那也回去再说,这会儿你说他干什么,咱们三家的孩子难得一处玩闹,让他高兴一会儿怎么了。”
行吧,这话也有理,包明武微微谈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脑袋:
“去吧,和弟弟妹妹们去玩吧。”
说是这么说,可种子却已经种下了,溺爱该到头了。。”
食铺?难道表哥饿了,所以先去吃饭了?
看吧,虽然嘴上没说,这从心里活动来看,这也是个吃货。
“干活,表哥去干活了。”
“干活?烧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