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天请了大夫,不说家里、铺子里的人如何围观关心,就是外头隐隐的也有了些传言,说是包三儿累病了云云。包明武刚开始听到这信儿的时候心下还乐呵,觉着自己老三做戏挺有天分,还知道用大夫来圆话。可等着话越传越邪乎,连着吐血都传出来了,他一下子就不淡定了。下了差急吼吼的就往包三儿那儿去。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一进门就看到包三儿斜靠在炕上,盖着被单闭着眼睛,这可真是吓着包明武了,明明早上送他回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个下午的功夫就躺下了?
“是大哥啊,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大夫都说没事儿了,就是老韩叔大惊小怪,硬是不让我起来。”
包三儿睁开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无奈,包明武看着也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到底还是端详了一番他的脸色这才彻底放下,并哭笑不得的说到:
“外头传的可邪乎了,说你吐血的都有。”
“血?还真是有,吃东西时被惊了一下,咬到了嘴唇,看看,这会儿还肿着呢。”
这样的吐血?这血可真是够精贵的。包明武笑的更大声了,捂着肚子一批做到了边上,半响才歇了声。
“那你要不要补补?”
如果你不用这样调侃的模样说话,我就信了你的关心。
“鸡汤来了。”
这里刚说笑着包三儿要补,屋子外头老韩头正好端着碗鸡汤过来,这凑巧的包三儿直接捂脸了,而包明武呢,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仰着下巴冲刚进来一脸懵的老韩头说到:
“老,老韩叔,你,这是伺候老三做月子?”
“哎呦,大爷,可不能这么瞎说,三爷脸皮薄,撑不住。”
人老成精,虽然老韩头不知道前头这两兄弟说什么,可看着自家三爷那恨不得当不存在的样,就知道肯定是让大爷笑话了,所以一听什么月子不月子的,半个搁楞都没有,立马就将自家三爷给卖了。
什么叫脸皮撑不住?哎呦,这老头,竟是越老越逗乐了。
说笑归说笑,包三儿累狠了是事实,该补确实要补,看着老韩头那热腾腾的鸡汤,包明武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将炕桌放好,示意老韩头放这边。然后收敛了几分笑意,略带几分正经的说到:
“衙门里都听说了,好些人都说,这次确实为难了你,有几个平日你认得的,还问我,要不要来看看你,我替你推了。你如今到底是有了武勋,将来许是能走不一样的路,很不用和锦衣卫绑太近,没得让别人戒备。”
说到这个,包明武又抬眼看了看老韩头,老韩头知机,知道这兄弟两个许是有什么自己不能听的话要说,放下东西立马就走,顺手还关上了工作室的门。
听着老韩头的脚步声远去,包明武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到:
“不管是哪个衙门,只要想往上走,就不能兄弟在一处的上差,太招眼。”
包三儿端着鸡汤的手一顿,眼睛也凝了一瞬。
大哥这话……以往倒是没看出来,这人心里这样的清明。
“三儿,不是大哥自夸,在锦衣卫,你大哥我比你有优势,会武艺,有实职,又有几代人的人脉,想往上走的话,虽然耗时些,却也算稳扎稳打。”
这话虽然难听却没错,若非机缘巧合,就是给他路子,他也没本事在锦衣卫混个官身。如今看着他好像比大哥官阶高些,是个总旗,可这说白了和那武勋一样,就是个闲职,光有个好听的名头罢了,锦衣卫里谁当回事儿了?想靠着这个继续往上爬,那几乎没可能。
“这个我信。”
垂着头的包三儿稳稳的又喝了一大口,鸡汤里的热气像是一股子暖流,从喉咙口直线向下,一直烫到了肚子里,激起一身的热意,包三儿额头都冒汗了,可他这会儿真顾不上擦,耳朵还竖着呢,就等包明武后头的话。
“所以这几日我也想了,像是你这样靠着手艺吃饭的,该往哪儿使劲呢?最好是二十四衙门里的银作局,那是执掌内廷打造金银器饰的地方,除了掌印太监,下头有大使一人正五品、左右副使各一人,从五品,下头还有管理、佥书、写字、监工等底层的官员,虽然升职机会不多,可终究是个好差事,和外头也没什么牵扯,不容易出岔子。只是这样的官,多是关系户,一般人没可能去做。”
包三儿听到这银作局,眼睛就是猛地一亮。
内廷二十四衙门?他往日还真没注意过,总以为套上内廷两个字,就一定都是太监,如今看来,他见识还是浅了。这应该和清朝时期那什么宫廷造办处一个级别吧?若是这样,那真正是个顶尖手艺人扎堆的地方。
可惜了,就像是包明武说的那样,这样的地方一般人真没路子进去,更不用说是去当官了。做梦还比较快些。
“其他你能去的,大哥也帮你想了,若是能进将作监当个官也还成,毕竟你那什么匕首之类的,也算是搭上过关系,进去不至于太尴尬。只是那地方……要保密的事儿太多,头上的管事好些都是什么都不懂的,一个不好容易被牵累。至于其他的,工部稳当,你又不是那不懂得读写的人,去了哪怕没有功名呢,也能混的过去,只是那地方做的多是大活计,什么修渠修城修宫殿的,从头学起不现实。军械所、神机营更不是一个路子。”
说到这里,包明武也叹气了,微微垂眸,带着几分无奈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