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思考阿法纳西耶夫提出的问题,但紧接着托马斯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不管他是或者不是，只要没认出我们就无所谓。”

刺客联盟的敌人跑到度假胜地，和三个来这旅游的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布鲁斯看过来,托马斯说：“我在放假,你也是。”

枪击事件在当下时代如此普遍，蝙蝠侠和夜枭不出面,事情反而变得更加简单。

开枪者和受伤的员工出于种种原因都想要息事宁人,他们陆续离开现场，半小时后连走廊里看热闹的人都回去各自房间里。阿法纳西耶夫出门转了一圈，回来后说道：“人都走了,包括那个疑似杀手的家伙。刚才隔壁住客过来找我聊了两句,说开枪的被警车拉走前一直在强调这个酒店不对劲。”

“他不是都已经把扮成幽灵的员工打伤了？”

“我不知道。”阿法纳西耶夫耸肩,“按照惯例城市怪谈一向是半真半假,死去的游客可能真的有，幽灵则是商家为宣传编造出的恐怖故事,很少有人会当回事。我现在不觉得他是杀手了,有这种敏感神经的人没法在雷肖古手中活过一天。”

也就是说，现在旅店里有不确定是否存在的杀手,一群持枪的游客,和薛定谔的幽灵。

“别管这些了,托马斯说得对,这件事没波及到我们就不用理。”阿法纳西耶对布鲁斯说,“现在五点多，晚饭想吃什么？埃姆伦菲西克庄园门前有个为圣诞节举办的灯光会,你们两个也许会有兴趣。”

正常人的旅行不会有靶场和杀手,但一定是吃了睡睡了吃。

走出房间时又是夕阳血红的傍晚。海滨小镇的天色一向很好看,不过在场的三位都来自哥谭,类似的景色看过不知道多少次，这会都习惯了。

托马斯和布鲁斯在谈论他们遇见的超人类中有谁更容易被当做幽灵，规则是每人说一个，往下接龙。蝙蝠侠说了几个常人听都没听说过的名字，包括宇宙里的大人物、和代号就是‘幽灵’的超级英雄。托马斯中途卡住了，想了片刻后说道：“黑亚当。”

阿法纳西耶夫负责开车，闻声道：“这也算？虽然他确实神出鬼没的。”

“算，”布鲁斯说，“魅影陌客。”

“你肯定是因为‘幽灵’才想起的他。”托马斯边说边回想，“‘魔女’，自杀小队里那个。”

“三宫魔。”

这名头太大了，托马斯无言道：“他又不会来到这家旅店还被人看见。”

“黑亚当也不会……概率上差不多吧。”

托马斯见状说道：“那么红骷髅。”

布鲁斯问：“死了的也算？”

“说不定还没死，他的形象最适合出演恐怖片。下一个轮到你。”

布鲁斯：“沼泽怪物。”

托马斯有几分懊恼：“我把他忘了……火风暴。”

“这不能算。”布鲁斯否决，“反转宇宙的死亡风暴勉强可以。”

阿法纳西耶夫这回站托马斯：“火风暴长得足够吓人了，只是他会上电视，人们可能认识。”

“这么说不看电视的人就会把他当成着火的幽灵。”托马斯说，“我又想起来一个，恶灵骑士。”

这回轮到布鲁斯陷入漫长的思考了。快下车的时候他小声念了个单词，托马斯没听清。阿法纳西耶夫听见了，他仰着脸笑得差点忘记锁车门：“老天！他说‘黑珍珠号的诅咒’！”

“我没有。”

“你说了，我听得清清楚楚。你怎么不说佐罗呢，孩子？他不是更像生活在城市里的幽灵吗？”

蝙蝠侠垮起不高兴的表情不看他们。

饭餐时间风平浪静。餐馆是开普梅镇客流量最大的一家，味道的确不错。天黑后还在运营的城内游乐设施少了一半，大部分人都沿着同一条街道往旅馆的方向走。托马斯去提车，并说道：“运气好的话我们今晚还能碰见‘幽灵’。”

布鲁斯接道：“或是‘刺客联盟杀手’。”

阿法纳西耶夫跟上：“再或者是杰克·斯派洛船长。”

“……”

“行了。”托马斯把他推进后座，主动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兄弟，“麻烦是被你引来的。”

阿法纳西耶夫承认他在亲生儿子面前有些肆无忌惮。圣诞节应该是有免战许可的，他举起两只手作投降状：“是我引来的，只要你们放心离开，我也能自己处理。”

布鲁斯并不赞成：“放任刺客联盟留在这座城市对其他人来说过于危险。”

那么管还是不管？托马斯敲敲车扶手，有了想法：“我听说罗宾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布鲁斯没有反驳，反而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托马斯：“我正想问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阿法纳西耶夫：“……”

说好的放假呢？

托马斯：“我们把游荡在城里的刺客留给罗宾和利爪——”

布鲁斯打断他：“你什么时候联络的利爪？”

托马斯抱起手臂：“你要是每件事都想弄清楚，我们今晚就不用去别的地方了。”

布鲁斯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事我总会知道。”

托马斯不在意道：“是吗？”

“比如你和达米安的关系是怎么好起来的。”

话音落下，阿法纳西耶夫敏锐地发现，托马斯抓着侧方扶手上的手掌紧了一紧。一阵几乎令皮肤产生刺痛的锋锐感倏忽即逝，托马斯很快放松下来，笑着说道：“这么久远的事情……还能翻出来。”

“后知后觉而已，也不是有意为之。”布鲁斯假装没看见他的紧张，“那段时间我和你经历的每一件事都令人印象深刻，宛如发生在昨天。”

“我深感荣幸，布鲁斯。”

“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

老天爷。阿法纳西耶夫夹在中间暗想：这不是度假吗？这不是圣诞节吗？十分钟前还在开的玩笑难道是我的幻觉？

从开普梅镇最高的灯塔上跳下去的人摔死的速度，都不会有车内气氛变化速度快。

过了好一会，托马斯才道：“我记得。”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被蝙蝠侠迎面揍了一拳。

布鲁斯则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她叫什么？”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我负责记住那个名字。”托马斯说，“我是曾经想把这条人命分给你一半，但是后来这个想法不了了之——我到底是需要身边有一个觉得我没那么坏的好人。”

阿法纳西耶夫大致听懂了。托马斯曾经动手杀了一个人，他有想过让蝙蝠侠成为凶手之一，中途却放弃了这个打算。

“告诉我，托马斯。”布鲁斯低声说道，带着点恳求，“这也和我有关系。”

“不，没有。”托马斯很坚决，“你调查过了，你知道‘泥脸’叫什么，你想让我说出名字无非是让我承认我做过的事由你负责——绝不，蝙蝠侠，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的兄弟，这是场家庭旅行，阿法纳西耶夫能够作证。”

阿法纳西耶夫感觉自己格格不入。他想说‘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父亲’，然而想到错过自己儿子们的成长轨迹完全是自作孽，又悻悻然闭嘴。

托马斯简直有点被气笑了，他冷淡地说：“我成为夜枭、夜枭所拥有的一切与韦恩家族无关，以后也是。”

后来直到越野车停进旅店停车场，都没人再讲话。

“我要睡一觉。”一回房间，阿法纳西耶夫就开口说道，“有人在旁边我睡不着，你们是去卧室还是客厅？”

布鲁斯回答：“客厅。”

阿法纳西耶夫就去卧室，进门前还特意回头说道：“不许吵架。我说的是刚才那种，不是黑亚当或者火风暴算不算幽灵之类。”

没人想吵架。托马斯埋头处理工作，布鲁斯走到窗户前向外眺望。

夜晚的幽灵旅馆更显阴森。它是个红砖砌成的四层洋楼，托马斯他们的房间在最顶层。顶楼只有两户，隔壁游客是花钱住进来的，但托马斯记得他也去过靶场，只不过拿了9点几环，没能免单。

半晌，窗前的人打破寂静：“利爪什么时候到？”

这似乎是个和好的信号。托马斯说：“他们跟着罗宾，我需要了解蝙蝠家族的动向。”

布鲁斯走过来：“我可以转述给你。”

托马斯表情漠然：“那就没意思了。”

“好吧。有关刺客联盟的怀疑对象呢？”

“你说住在隔壁那位？”

“看来我们看法相同。”布鲁斯倒了两杯水，递给托马斯一杯。托马斯把杯子推回去：“算了吧，这些年还没有人能让我这么生气，结果你的和好礼物只是杯白开水。”

“我们扯平了。”布鲁斯捧着自己的杯，“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近些年还没有人能让我这么生气，而且不止一次。”

托马斯张口欲言。

布鲁斯看出他想说什么，抢先道：“你这种时候提小丑伤害到的是两个人。”

毕竟他们两个谁没遇见过追在屁股后面跑的著名神经病呢。

“……”

这次布鲁斯再把装满白开水的杯子推过来，托马斯没有拒绝。他边喝水边说道：“我还是那个想法，只是一个杀手而已，蝙蝠家族和利爪完全可以解决。算算时间他们快要到了，调查二手车市场还得一会。我们想办法将开普梅镇的刺客引到别的地方，正好趁乱离开。”

布鲁斯花费几秒钟估算风险，在近距离保证夜枭状态稳定和寥寥几个刺客联盟打手中间选择了前者：“你想怎么做？”

“直说。”

托马斯给隔壁那位杀手先生发送了一条灯光会的邀请函邮件，并在署名位置贴上罗宾鸟的图片。经蝙蝠侠认证，这种手段足够‘哥谭’，换成其他超级反派一定会感兴趣。

然而或许是圣诞节将至，又或许开普梅镇有种远离尘嚣的安逸感。刺客联盟杀手注意到落款上的暗纹却没有当真，而将整个邮件当成了一封针对游客的诈骗信。他颇为稀奇，并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回复道：“你好罗宾，蝙蝠侠在我手上，立刻向我们转款十万美金，否则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