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九少爷留下那鲜卑女人,要撵我走。”缃蕤见了玉妙彤就留下,拿着帕子抹泪,看玉妙彤眼下有些淤青,心知她也没睡好。
玉妙彤正在画眉,捏着眉笔的手一顿,“九哥竟然言而无信。”明明知道她看见他宠着个鲜卑女子,就会伤心,竟然还是这样。不肯叫缃蕤以为玉入禅不在意她,立时道:“我回头再跟九哥说一声。”对着镜子里的丫鬟示意,叫丫鬟们出去把门关上,然后转过头来问缃蕤:“我且问你,你昨儿个说跟金家也有干系,到底是什么干系?”
缃蕤凑近,低声道:“是半斤告诉我的,她说小姐出事后,夫人跟大少夫人背地里吵了一架。小姐实在是遭了池鱼之殃,其实金家二夫人要对付的是咱们大少夫人。”
“金家二夫人不是咱们大少夫人的干娘吗?”玉妙彤懵懂地问,随即心想自己真傻,金家大小姐跟玉家大少爷有私情,玉家大少爷为此甚至要杀妻,如此玉家大少夫人怎会跟金家二夫人是一对正常的契母女。
缃蕤低声道:“到底是什么缘故,奴婢也不知道。仿佛是咱们大少夫人抓了金家的把柄,金家为了摆脱大少夫人,就也要抓咱们玉家大少夫人的把柄。可是大少夫人机灵得很,金家没法子,只能盯上小姐,叫夫人约束住大少夫人不去金家滋事。”
“……难怪母亲不许我去大嫂子那边。难怪……皇长孙可是金家的三女婿,他们一家子跟陆繁英一起来陷害我。”玉妙彤讷讷地道。那一日明园里众人给太后祝寿,她听陆繁英的婢女小声地跟陆繁英说四皇子在湖边等陆繁英,就向那边去,谁知遇上的是皇长孙,且恰就被人瞧见他们撞在一处……出了这事后,皇帝自然不肯叫她嫁给皇长孙做侧妃,于是就叫她和亲了。
“金家二房竟然……”
“不独二房,小姐且想想,金家里素来都是金老夫人说一不二,这么大的事,金老夫人不点头,金二夫人敢乱来?”缃蕤看玉妙彤不知不觉间落泪,就替她擦去眼泪,“小姐该振作一些,如今九少爷被那鲜卑女人吹了耳边风,八少爷一心只有金小姐,柔然大王子也是……小姐该振作一些,如今,能靠得住的人,只有小姐自己一个人了。”
玉妙彤接过缃蕤的帕子擦泪,“你放心,我定会叫九哥把那女人撵走。”再三擦去眼泪,又想半斤都知道的事,玉破禅定然也知道,他知道了,还照样跟金家女儿好,可见自己这妹妹在他心中的分量有限。待听见外头八两来说玉破禅请她去他房里学鲜卑话,就对八两道:“跟八哥说,我想跟九哥学。”说罢,亲自去瞧玉入禅,照例一路上叫丫鬟用帕子给她遮着,进了玉入禅的屋子,先瞧见阿烈小猫一样慵懒地缩在玉入禅脚下的白虎皮褥子上,而坐在椅子上的玉入禅,正捻着针线,在缝补一条裙子。
“九哥——”玉妙彤呆住。
玉入禅从容地放下针线,看阿烈凑过来,安抚地摸了摸阿烈的头,先对阿烈说:“没事,你自己出去晒晒太阳。”待阿烈依依不舍地出去了,才对玉妙彤道:“纸笔准备好了,我先缝好裙子,就教你。”
玉妙彤瞠目结舌,“……这是谁的裙子?我来替九哥缝吧。”
玉入禅赶紧摆手,“已经缝好了。”干脆利落地要断线,将裙子折叠好,叫玉妙彤先等一等,就出去送裙子。
“那是金小姐的裙子。”缃蕤低声道。
玉妙彤道:“金妹妹不是跟八哥……”不禁头晕起来,心道怎地人人都围着金折桂转?玉入禅甚至还为金折桂做针线活。
“……是以,奴婢才说,小姐只能靠自己了。”缃蕤不禁抹泪,“至于奴婢,靠不住九少爷,也靠不住戚姑娘,流落在这塞外,还不知会怎样。”
玉妙彤心有戚戚焉地道:“你我都是一样命苦的人。”
“小姐,你给夫人送信的时候,不如将在山寨的所见所闻一一说出去,夫人若知道九少爷被金小姐奴役着做针线,定不会答应八少爷跟金小姐的事。”缃蕤轻声地在玉妙彤耳边说,她在玉入禅最落魄的时候对他不离不弃,凭什么玉入禅为了个鲜卑女子撵她走?但看玉夫人知道玉入禅那无能模样,玉入禅还怎么在玉夫人面前装成少年英雄。
玉妙彤暗暗点头,玉夫人不将金家背后捣鬼的事告诉她,显然是护着她,可如今她既然知道了,又怎么能坐视金折桂、玉破禅的事成了,然后见天地叫这事戳玉夫人心窝子?见玉入禅进来,就耐心地跟玉入禅一句句学说鲜卑话,看缃蕤念念有词也跟着学,只觉缃蕤比她其他的丫鬟还管用,就对玉入禅道:“九哥不想要缃蕤,就叫她跟着我吧。”
“也好。”玉入禅为叫玉妙彤打起精神,自然是顺着她,学了半日,又听玉妙彤提起撵走阿烈,就说:“子规城里一大半都是鲜卑人,撵走她,叫人说我是始乱终弃,我还在子规城里活不活了?你放心,等我将她领到中原去,自然是想怎么卖了她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