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先生？”茉莉先是疑惑，然后才get到了森鸥外的谐音梗，很给面子地哈哈笑了起来。

而森鸥外也眉目含笑，十分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等到她止住笑后，才颇为感触地叹了一口气。

“真好啊，小茉莉想笑就可以开心地笑，仿佛没有烦恼一般，不像我这样的大人，生活艰难，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顾虑。”

男人看着远处的森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内心很是复杂的样子，明明刚刚还彬彬有礼，看起来很成熟可靠，现在却流露出了令人想要深究的脆弱。而面前的少女呢？会不会因为他突然表现出的烦忧而感到无措？

森鸥外眼角余光扫到茉莉，她依旧镇定，甚至笑了，“是人就会有烦恼，森先生有，我自然也不会例外。毕竟如果不是有烦恼，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做见习舞姬呢？”

这样的反应有些出乎森鸥外意料，他正视眼前的少女，看不见她对当下境遇有任何怨愤，眼里只有清澈的光，仿佛在说‘无论怎样的困难都会被解决的。’

经过刚刚短暂的相处，他还以为眼前的是看不清楚命运的单纯少女，却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处境已经有一定程度的认知，并依旧保持镇定，十分乐观。

开朗又不失坚强，森鸥外并不常遇到这样性格的孩子，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怀念。

他面上惊讶又新奇地看着茉莉，心里却在揣测，她或许比一般的女孩要坚强一些，但还是太过单纯，不明白当黑暗倾覆而来时，人的反抗会变得微乎其微，而眼前这可怜的‘小杨树’不知道是会弯折求生，还是会被直接折断？

森鸥外的内心已经推测出结果，毕竟已经有先例存在。

可怜的小茉莉即无观赏意义，又无实用价值，到那时又会有谁去救她呢？

想到这里森鸥外忽然叹息。

正这样想着，少女忽然闯进他视野里，占据了所有视线，她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他，仰着脸主动去锁定他的目光，双眼眨都不眨地和他对视。

她收起笑，郑重严肃地看着他，像个研究重大项目的科学家。

人与人之间本来就会相互探究，这本没什么好惊讶地，森鸥外惊讶的是探究本该隐秘地进行，而她却在光明正大的观察。

对于刚刚见面的两人来说，这其实算是一种失礼，但因为少女的目光明显不带任何恶意，又只在最表面徘徊，令森鸥外无法生出反感，反而觉得有趣。

少女的观察并未持续多久，不过几秒就很快站好，泰然自若道：“虽然人人都有烦恼，但是据我观察森先生明显不是那种只知道自怨自艾的人，看起来又很聪明，说不定眼前的烦恼对你来说反而是一种机遇呢。”

原来是在想办法安慰他啊。

真是可爱。

森鸥外轻笑出声。

看他笑了，茉莉也眉眼弯弯，满腔诚挚，“我们老家有句古诗，‘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1】，此句我想与森先生共勉。”

熟悉又陌生的诗句从遥远的年月里被翻出，森鸥外想到了曾经的求学经历，想到了曾经的军旅生活，想到了当初的踌躇满志，又回忆起自己的失意落魄，起起落落间心弦被拂过，切实地颤动着。

多少次，他用这句诗勉励自己，却没想到还会有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一天。